到的是,對方居然認識自己,難道道爺的名聲已經傳到京城了嗎?
見對方這番表情,趙端陽連忙解釋道:“實不相瞞,在下與杜書杜慕文乃是至交,他曾與我說過道長的相貌,是故只是初次見面,便能識得。”
“你居然認識杜書呆,那就更好辦了,幫道爺繪一幅畫吧,”李道士開門見山,這年頭流行的就是殺熟,朋友的朋友,那不就是坑友嘛!
趙端陽只是稍一愕然,便點了點頭:“自是可以。”
出乎道士預料的,這趙端陽居然是個知書達理,人情通透的人物,他本以為像這種文藝圈人士,基本上都會留著小辮子,蓄著大鬍子,渾身邋里邋遢,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氣勢,看來這種殺馬特的風格也不是從古代流傳下來的嘛。
而據他所說,杜書呆自從在京師學了半年的畫後,就又遊江南江北,現在不知道正在哪個勝景名跡中窩著呢,而且據信上所說,他有一個叫阿顏的小娘子作陪,漫長旅途倒也不甚寂寞。
“阿顏!?”
“難不成道長認識這位姑娘?”趙端陽問。
“認識倒是認識”李道士抽了抽嘴角,只不過這隻漂亮書妖為了救杜書呆,不是已經死了嗎?難不成杜書呆得了妄想症,還是說,他被鬼魂纏身?
好在令道士心安的是,按照對方的說法,這書呆子依舊是活蹦亂跳,暫時不像是要掛的樣子,這就好辦,以後再見面時,幫他看一看便是。
六公主對於這幅畫的要求很古怪,對於紙質筆墨都無甚要求,唯獨要長三丈,寬兩丈,單是這個,便難倒了九成的畫師,便是外行也知道,這大畫向來比小畫難畫,不僅要一蹴而就,一點點疏忽,全部苦功便都成了無用功。
而事實上,當道士把從上界帶下來的畫軸展開之時,這位京城名手幾乎第一時間沉浸在了畫中世界中,宮闕寶閣,飛簷朱宮,無邊的仙雲,以及在畫中的那七個飛天仕女,好半晌才道:“這畫不是死的,而是活的。”
李道士雖然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但他至少知道,這幅畫絕對不是凡品,不然怎麼可能穿過天人二界的間隙,而且想想那一夜六公主是如何把自己召上來,那本身就有很大的疑問。
“做此畫,我需要三天的準備,以及七天七夜的繪製時間,”趙端陽頭也不回的道,直到此時,這位畫中大家才露出了真正‘文化人’的氣質來,那種執著、狂熱的感覺,哪怕只看背影,道士都能感受的到。
而且十天的話,倒也不是來不及。
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畫出殘陽落,書畢天地昏。這是文人夢寐以求的四種成就,而在漫漫史長河之中,發生這種事的機率相當不高,說不定還不如修士成仙的機率,而眼下,道士很有可能有幸見得這種場面。
三天之後,也不知這趙端陽做了何等準備,再出現時,卻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氣勢;老兄,我只是請你去畫幅畫而已,你做出一副要上斷頭臺的表情是要怎地?
“一個畫師,也許一輩子都做不出一副讓自己滿意的畫作,十年前,我做出了一副,沒想此生還由此機遇,再做出一副,道長,請你放心,這一次,便是嘔血三升,我也會做出來!”
李道士目瞪口呆的看著對方,文化人的想法他真是搞不明啊,只是做一副畫而已,要不要這麼誇張?
趙端陽把作畫的地點選擇在了寒山寺後山的石壁上,空石流溪,白璧無瑕,卻是最適合作畫的場所,一筆、一墨、一硯,便是足矣。
處於對方的反常表現,李道士並沒有去看對方的作畫,而是盤膝坐定於溪上的一塊大石上,雙眼似閉非閉,精氣神感受著方圓十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竹,他有預感,繪製這畫,並不像表面上的這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