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捉弄他?
讓他死了不行麼?
他要怎樣,才能形容此時此刻心中的五味雜陳。
他要怎樣,才能放過自己,壓下那種恨不得捶死自己的羞恥感。
他要怎樣,才能把內心這汙穢的想法給剔除……
最後,衛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隻小瓶子上,許是白瓷瓶身太純潔無瑕了,竟刺得他的眼睛深疼。
他舉起手,把眼睛蓋住,眼角卻劃下兩行晶瑩的眼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是真真的傷心了啊……
最後,衛殊又大笑幾聲,把眼淚都逼回去,他重新收好藥瓶,自嘲地道:“等你,我等你回來便是,瑜兒……”
他再也不能叫她小狐狸了,就讓這隻狐狸永永遠遠地住在心裡,他會關緊心門,永遠都不會把這狐狸放出來。
他就這樣永遠失去了一樣彌足珍貴的東西,如此猝不及防,他連告別的準備都沒做,等回過神來,便什麼都沒了。
一口血噴了出來,衛殊擦乾了嘴角,眼角卻又溼了起來。
他捂著胸口,臉上的表情真叫人心碎。
阿琨聽著那又哭又笑的聲音,不爭氣地抹了一把眼淚。
跟了主子十數年,這些年主子怎麼過的,他都看在眼裡,哪個男人會承受這麼沉重的命運?哪個男人會擁有這麼好笑的境遇?
又有哪個男人,會讓人這般心疼?
這裡的事情,影響不到忙忙碌碌的麒麟衛,他們正各司其職,統計伏誅敵人的人數,並把藍眸男人的頭割下,放在箱子裡,準備帶往京城交差。
船上的人都戰戰兢兢,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影響差爺們辦公。
一個男人正靠著牆板,透過窗戶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紫衣衛隊。
“女娃兒不錯,男娃兒也不錯,莫非老天有眼,竟讓我找到繼承衣缽的人?不過還是看看吧!”
男人三四十歲的樣子,一張臉平淡無奇,但眼神卻是清明,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看著如螻蟻一般的凡人,那睥睨天下的表情,那般慈愛,又那般無情。
這船上的所有人都認識他,但卻不認識真正的他。
他是碼頭攬客的船小二,也是北齊不惜驚動大秦也要派出最強殺手追殺的人。
他叫百里無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