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倚紅震驚。
永夜沉下了臉:“忘記我白天如何交待的?”
“讓我替了你,少爺!你走,你和林都尉走!”倚紅目中珠淚滾落。
永夜看著她,一抹笑容出現在嘴邊:“情人的分離也能讓人撕心裂肺,我不喜歡分離。你們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她掏出玉佩放在倚紅手中,“這是玉袖公主的符印,能讓你們平安過關。”
倚紅跪下磕頭。
永夜已轉過背去。她已想得明白,她的月魄只要有一分的可能在陳國,她都不會走。
面對一湖風雨她靜心煮茶。所有的事情一幕幕在心頭映過。
她想起父王曾經對她說:“永夜……你離家十年回來,在王府生活的時間遠不如你在外面,你心裡,對我對你母親有多少親情?你做事,可會顧及我們?若你不會,你想嫁誰都沒有關係。”
我對他們有多少親情?我可會顧及他們?我可會理解他認可他?永夜閉目深思。她威武逼人的父王,曾經砍下的人頭壓垮了坐騎的父王,還有她看似溫柔端莊的母親。寧可抱個嬰兒回家當世子,也不肯讓父王受人脅迫。
永夜第一次仔細想自己是誰,自己該不該理解。
倚紅的話又在耳邊迴響。她做事從來只考慮自己,她不是懷揣天下的人。可是……永夜長吐一口氣,雙眼睜開,眸子閃閃光,笑容淺淺在臉上漾動。她不是父王,她不能用她的思維去要求於他。
她再不孝,滿足父親這個願望又有何不可?她想起前世愛唱戲的老爹,她離家闖蕩,撞人入獄,竟再沒見過他。心中一酸,這一生不想再有朋友,她卻已有家人。還有,月魄。
背後一刀
………【238。】………
寅時,雨終於停了。
簷下的水滴落湖面出淋淋漓漓的聲響,越來越小,終於只得零星幾點。
夜,寂靜漆黑。
水面隱隱傳來波浪拍擊沙洲之聲。
永夜吹熄了燭火,靜靜的等待。
兵貴神。易中天也該安排得差不多了。這個時間是人一天當中最疲倦的時候,易於突襲。
半個時辰後,一枝火箭“奪”的一聲釘在了木柱上。瞬間湖中冒出數十隻小舟,火把星星點點耀亮的湖面,團團圍住了永夜所住的沙州。
火箭似流星飛射而來,小樓霎時燃起熊熊烈焰。
她用溼布掩住口鼻,退到迴廊,不遠處的券門火光沖天,已有喊殺之聲傳來。永夜回頭長嘆一聲,一個不留,如她是易中天,她會一個不留。除了提前離開的倚紅和林都尉,豹騎將全部葬身於此。
她可以衝過去與他們並肩殺敵,拼死一戰。永夜搖了搖頭,敵眾我寡,與其去燃起他們的鬥志,死得英烈,不如明哲保身,以圖後謀。
她蜷在回廓陰暗處的一角苦笑,她就是這樣的人,心硬得不會有熱血沸騰的時候。林宏以為她交待不用衝過來受死就是保護了豹騎。他怎麼也沒想到,她其實也是在下令讓他們放棄抵抗,被陳兵殺得一個不留。
松木原是泡過油的,再以漆刷蓋掩飾,燒得噼啪作響。
過了片刻,一道黑影從券門衝向小樓。雨帽已取了,看得見他濃眉緊鎖,黑衫溼透,滿臉鬍子還在滴水,向來銳利的眼神已冒出焦灼。
“永夜!你在哪兒?”
風揚兮樓上樓下尋找著永夜的身影。她在不遠處的角落望著他。
他真的來了。從驛館外殺進這裡,只為找她,保護她。
冰涼的夜裡,他的聲音讓永夜竟有想流淚的衝動。他為什麼會來?只因為他答應了會保護她?難道他不知道這裡被圍了個嚴實,不知道易中天有多麼危險?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