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聽不得風吹草動,一個被驚醒的兵士喊出聲:“讓不讓睡覺了,聲音太大,一邊練去。”
遲衡和岑破鏡只得往沒人的地方去。
營地那邊是一小樹林。
其時三月,天邊有淡月一彎,極為靜謐,樹林疏影橫斜,微風簌簌。遲衡手握長刀,對著虛空反反覆覆地練著直劈。而岑破荊已經會熟練地使用刀法了:截、削、扎、進,十分自如。
都練到滿頭大汗,兩人便就地躺下歇息。三月天氣暖,小風一吹極為舒爽,兩人頭靠著頭竟然睡著了。
卻說遲衡才入夢中,便覺得燥熱難安,總有鴉鴉亂叫的飛禽聲繞於耳畔,不能安睡。轉輾反側,半昏半醒之中耳朵貼地,忽然聽見咜咜的腳步聲,他豁然醒來,周圍無人。
連忙又將耳朵貼在地上,那咜咜的聲音更近了,傳自西邊,腳步極紛亂,約莫十二三人的樣子。
遲衡連忙推醒岑破荊,噓聲讓他聽。
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兩人便各自拿了長刀輕手輕腳往西邊營地走去。他倆都是躲慣了官兵的人,這事輕車熟路。出了林子幾十步,便見月下人影攛攛,不多不少正是十二人,其中一人已將火點上。不知是什麼引子,一點就燃,所幸三月天潮,火勢不大。
那人還要往裡添東西,遲衡大喊一聲:“捉賊啦!”
石破天驚。
營地的人尚迷糊,那十多個人個個拎著大刀,朝著遲衡和岑破荊圍將過來。遲衡沒跑,反而扯開嗓子更大聲地喊著:捉賊啦,著火啦!捉賊啦,著火啦!
說來也奇,平常有個動靜大家都警醒得快,遲衡喊了數聲,卻半點動靜都沒有。
眼看著那火勢起了。
有兩人最為矯健,衝在最前頭揮起大刀就朝遲衡砍過去。眼看就要落到頭頂,聽見鐺的一聲,有刀橫過,正是岑破荊一刀當前為他頂住了當頭之禍:“遲衡,跑!”
遲衡這才回過神來,緊握長刀,一刀劈過去。
半明半暗中,一人訇然倒下。
那些盜賊一見此情形,頓時激憤了,揮舞著大刀就衝兩人砍過來。岑破荊揮舞著刀,拼命為兩人抵擋,他的刀快,又快又利,雖然沒殺過人,但拼著一股勁不讓那些人近身。
遲衡舞不了刀,只會像劈柴一樣劈刀。
見那些亡命之徒個個心狠手辣,遲衡也是紅了眼,瞅著有人試圖靠近自己,他就大喝一聲,握緊長刀往前一跳,大刀劈下。
一聲慘叫,又有人砰的一下橫在地上。
先前還有岑破荊替他擋刀,見傷了兩人,遲衡越戰越勇,渾然不顧大刀在前,大有一夫當關之勇,大聲吼著向前劈過去,也不管劈著劈不著,就是狠命劈刀!
不說這邊混戰,且說營地裡終於有人驚醒,一呼百應,救火的救火,救急的救急,操著傢伙跑過來了。那些盜賊一看情形不對,便不再圍追遲衡與岑破荊,而是且打且退期望能抽身離開。遲衡哪裡能讓他們走,提刀又是一劈,有人頃刻滾在地。還有一個被岑破荊逼得走投無路跌倒在地的,遲衡二話沒說上前落了一刀。
兩人終究圍不住這麼些人,最終有兩人棄刀而逃。
遲衡腳踩著一個,摸了一臉血,伸手將岑破荊攔住:“別追了,讓他們去。”
兵士們舉著火把出來,照在兩人身上,都了一臉一身的血,鮮紅鮮紅直往下滴,岑破荊喘著粗氣,擺手說:“都別人的血,我沒事。遲衡,你呢?”
遲衡搖頭:“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渾身沒有疼的感覺,他只是拼命向前砍殺著,忘了那是不長眼睛的刀,也忘了會不會受傷。所幸,他也沒受傷,只是握刀握得太緊,即使停下,他的關節還是彎曲的,抽搐的,好大一會兒,終於可以慢慢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