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厚重的殼。
事未畢,弟子端上空盤,為表明馬含光暫解護法職銜,需他除下衣冠,走個儀式。
馬含光並未稍待,二話不說便解了外袍,還未夠,舉手摘下發冠。伍雀磬稍高處見他一件件將外物歸還,忽有種四下裡無數雙眼睛圍觀將此人扒皮的錯覺。
她環顧一週,果見諸人面上幸災樂禍的快意。
“三年之後,你仍是萬極宮的首座護法。”伍雀磬道。
馬含光肩披散發,單著裡衣,半低著眼,始終冰冷且沉默。伍雀磬揮手,命將人帶走。
馬含光向著上首位行了個禮,轉身出殿。及至殿門前,右護法的直系弟子看不過眼,身形向殿中的陰影處避了避,手上扣指輕彈,前一刻自腰間摸出的銅錢,嗖一聲飛出,正中了馬含光的後膝關節。
他人已來到門檻,還未跨過,猛地便跪倒於殿門。
內力被封,這樣簡單的一擊,馬含光莫說避不過,還跌得這樣狼狽,一手扶著門框,勉強穩了身形。
伍雀磬由她的宮主寶座上猝然立起,沈邑一聲厲喝:“誰做的?!”
馬含光沒管身後沈邑如何揪人拿辦,他也沒回頭,餘光裡有隻手遞來,扶他站直身。
伍雀磬連自己都未回過神,已幾步掠出,到他身旁。
她與他挨近,那衣上一抹溫淡的酒香氣,便已然不能忽略。
同樣的,還有她微微一握,這人手臂上嶙峋的骨骼,瘦得驚心。
“含光首座出入小心。”
他忽一轉頭,伍雀磬驚悸。
維持不過瞬息的對視,她以為那眸子裡必然是堅冰,然而只是一雙血絲密佈的眼,很有些貪婪且露骨地緊望著她,然後別開眼。
伍雀磬手收得有些緊:“我送含光首座回武王峰。”
馬含光搖頭,又似有些要笑不笑地勾了唇:“昔日你喚的是馬叔叔。”
略沉的音色,情緒淡得滴水不漏。
伍雀磬稍有怔愣,又聞他道:“起先是馬叔叔,而後是馬護法,今日是含光首座……來日我於你眼中還會是什麼,只怕什麼也不是。”
“你醉了。”
馬含光淡淡笑了聲:“何苦如此?”
他抽衣從她面前走開,待伍雀磬回神,那人已下至長階的一半。
正殿中沈邑欲懲暗中使絆的弟子,右護法一味護短,伍雀磬轉過身,朝著那人群之處:“方才是誰做的,是哪隻手做的,自斷一臂,天黑之前,給本座滾出雲滇!”
……
“人說萬事開頭難。”
數日後,承影望著心浮氣躁、手指不斷敲擊桌邊的廖宮主,勸道:“三年有一千零九十五日,這才過了三日。”
伍雀磬道:“我已傳令他可於武王峰上自由通行,是他自己閉門不出。”
“宮主何不去探視?”
“我不去!”伍雀磬扭過頭,“他將我軟禁那時,也沒見日日來探我。”
“聽說那時嶙峭殿出刺客,馬護法是第一個到場,且還為救宮主受傷。”
伍雀磬想起來,他那時還不信她是伍雀磬,更為來氣。
即便是那時候,錯都在馬含光身上,可如今她設計了他,錯就是一半一半,再加馬含光之後的淡漠姿態,伍雀磬就更不敢面對。
她怕自己心軟,其實馬含光若換臉繼續照曾經那般教訓她,她更可能慣性地低頭服軟。
但不可能了,馬含光自己都說了,以後什麼也不是……或者他那日離去前的言語根本就不是如此解法,但伍雀磬卻不能剋制地去想那最決絕的用意。
他在她眼裡,不僅是小師弟,還是她的馬叔叔。
作為馬含光,他負了她的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