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馬護法就已與本座訂親。這雖說吧,馬護法受奸人嗦擺謀害前宮主,但前宮主說出的話向來也是一言九鼎,如今他老人家不在了,便是最後一個遺願,難道身為子女都不能替其完成?”她話間揮手阻止右護法多言,專斷獨行與馬護法一般無二,“此事無需再議,本座將與馬護法擇日完婚,不就有媒有妁了麼?”
……
不久後,武王峰上下屬前來通稟:“恭賀馬護法大喜。”
“大喜?”那人淡漠始終,“喜從何來?”
☆、第93章 白首
馬含光靜望著那成車的紅綢錦被、鴛鴦羅帳被送來他的武王峰。被軟禁期間監管森嚴、門可羅雀,這時倒變作了門庭若市。
各大頭目或是高層紛紛現身,賀喜獻禮,迎來送往。
如此繁盛自是得了廖宮主默許,否則挨罰的罪徒,探監也非是旁人說探便能探的。
伍雀磬知馬含光定然不喜這般虛假奉承的熱鬧,但有時人身周太過冷清與蕭索,多些熱鬧的人氣也算作一種調劑。
她是設想周到,但舊部清洗太多,便多了許多不識規矩的莽撞之輩。
“哈哈哈,廖宮主乃我萬極第一金枝,馬護法好本事,獲罪在身還能抱得美人歸,豔福匪淺啊。”
以前從無人敢於他面前如此說話,馬含光並無表情,微微皺了下眉。
細心的暗衛上前詢問,是否需令對方於天黑前徹底消失。馬含光搖頭,大喜將至,誰不圖個吉利?
院中此刻尚有些聚集未散的賓客,就連那原該不食人間煙火的首祭司崔楚亦在其列。素衣白紗,遠觀若觀音秀子,遙遙與馬含光對視,目中端的是深沉又悲慼。
馬含光毫不客氣與其視線相迎,並非猜不到,楊師姐之所以能忽而憶及往事,便就是對方之功。他原該感激崔楚,但太過不聽話,顯已不值信任。
美人將離,驀然間一回首,便是臨去前仍極深地將馬含光望了一眼。
恰巧有侍者搬來一人高的銅鏡擋住馬含光視線,問:宮主新添的物件,該擺往何處。他隨手指了個角落,銅鏡搬離,卻仍無法忽視那鏡中人匆匆一瞥的憔悴與蒼白。
如連崔楚都能看出端倪,伍雀磬遲早也會發現。
許多事,離得遠了才能叫霧裡看花,太過近,便連最細微的隱秘都要為那人敞露。
如今的馬含光尚能騙得過伍雀磬拿他當個常人,但哪怕日日勤於“補眠”,卻補不回之前的心力巨耗,他無法欺騙自己,那日益消瘦的身形已是最好的明證。他此刻最需的是靜養,身體與心緒,可伍雀磬夜夜來與他糾纏,他卻半點也不願拒絕。
況且廖宮主白日被宮務忙得昏頭,又怎可能料到,便連一日三餐都於她監控之下的馬含光,即便所謂補眠,都是怕她憂心的假寐。
他至此刻仍不能入睡,睡過去,便是噩夢,他寧願醒著度過每一日。
曾經這些於馬含光而言不在話下,如今卻可被視作威脅,只因攝元功頂重修煉所帶來的反噬。內憂外患,才是崔祭司欲言又止、卻偏偏止步不前的緣由。
以馬含光目前狀態,最不適宜的就是成親,但他非但不拒絕,卻要瞞下那原非無可挽回的隱患,崔楚深知勸不動他。
但伍雀磬並非瞎子,她總有一日也會發覺。
而這麼巧,恰恰是於婚期的前幾日,她終究發現了馬含光的不妥。
夜夜紙醉金迷,伍雀磬自恃內力深厚不妨事,且她索他予,掏空的是誰人真元不言而喻。馬含光本就踩在走火入魔的邊緣,一旦身體虧空,思慮隨即產生缺陷,幻覺將至,到時便也悔之已晚。伍雀磬無度尋歡,放縱的是大把青春,馬含光揮霍的卻是自己那條命。
因為倦極,終能與對方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