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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聽到肯定的答案,可簾子那邊的林善卻沉默了好久,他的心也跟著沉下去,心臟跳的很慢,其實他知道不可能,但想逃避,想騙自己。

阿善的聲音很冷靜,沒有什麼情緒,像在陳述事實:「之前你沒醒的時候有過一次誤報,說是全員救出,但是後來又更正了,還有兩百多個學生沒有找到。」

崔世眼眶一紅,滾燙的淚隨之落下,他不想讓林善知道他哭了,只是默默地流淚,淚水很快浸濕了枕巾。

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是要去濟州島度過四天三夜的修學旅行,可甚至連濟州島都沒能到,也許就要在這樣美麗人生的年齡永遠沉沒在海底,明明今早還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和他打招呼的朋友們,像四月的櫻花一樣,甚至還沒來得及綻放,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切太過心驚,太過突然,讓他不敢相信,覺得只是一場噩夢,醒過來就好了。

可他輸著液的手,簾子旁邊躺著的林善,都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兩人都靜默著,中間隔著一個簾子,像是被分隔成兩個世界,一個趴在床上,臉上沒有什麼情緒,纖長卷密的睫毛輕輕眨著,另一個仰頭看著天花板,淚水不住的從眼角滑落,眼圈通紅。

夜色昏暗,所有細微的聲音都被放大,阿善平穩的呼吸聲,還有崔世壓抑著的哽咽。

他輸完液,護士過來給他拔針,臨走前囑咐兩人時間已經很晚了,早點休息。

崔世沒做聲,他沒辦法休息,因為他不敢閉上眼睛,一閉上眼睛,那股溺水的瀕死感撲面而來,黑茫茫一片讓他彷彿置身深海,海水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好像有巨大的怪物正在海底凝視著他,那種恐懼感,讓他窒息,喘不上氣來。

當時他和林善從欄杆上跳進海里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他以為他會死,可他沒死,被救上來了,那些在客艙裡沒能逃出來的學生,應該比他更痛苦更絕望吧。

崔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會這麼多,過去的十八年裡,他哭的次數都沒有今天這麼多。

快要到零點的時候,簾子那邊突然傳來輕柔溫暖的聲音:「崔世,生日快樂。」

聽到這句祝福,崔世全身的血液幾乎一下子就凝固住,唇上沒有一絲血色,唇角慢慢拉起一個古怪又詭異的弧度,像是嘲諷又像是悲傷,他的生日卻是同學們的忌日,真是可笑又可悲。

如果是從前的林善和崔世,她對自己說這句生日快樂,他絕對會不屑一顧,甚至會覺得噁心,可現在這句平平淡淡的祝福,卻成了他為數不多能抓住的溫暖。

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痛哭起來。

阿善背過手把衣服拽下來整理好,起身拉開簾子,下了床,緩緩走到他床邊坐下,抬手用指腹輕拭去他眼角的淚水:「既然被救下來了,就好好活著。」

說完,給他掖了掖被角:「好好休息。」

崔世哭著和阿善對視,良久沒有說話,半晌緩緩握緊她的手,輕輕吐出一句:「林善,我害怕,一閉上眼睛就感覺有海水淹過來,喘不上來氣。」

阿善聲音溫軟:「我陪著你,在海里我們都活下來了不是嗎?」

他輕嗯一聲,用力抓著她的手,一開始一直不肯閉上眼睛,到後半夜的時候,身心俱疲加上又開始低燒,終於支撐不住,還是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他睡著了之後,阿善爬回自己的病床,沒多大會,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她緩緩睜開眼睛就見床邊坐了一個背影寬厚的中年男人,動了動想要坐起身來。

男人若有所感,回過頭來,阿善一眼就認出是林父,本人比照片裡看起來要更加滄桑年邁,眼角的細紋十分明顯,一看就是被生活的重擔壓彎了腰,身上的外套也是又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