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錢惟昱不可能記得錢惟濬具體生辰年月,也不可能知道他此前的一切行為所導致的蝴蝶效應,會不會改變一些歷史走向。不過,在大王派來的使者,說出國舅孫承佑為鎮東節度使的那一刻時,一切推論便嚴絲合縫了。
該來的,終歸要來,王叔今年也二十六七了,終於得到嫡長子,這也是不可阻擋的事情。這件事情,即將會對錢惟昱產生的影響也很明顯——那就是,今年出征南漢國的這次用兵之後,一旦回師蘇州,此後幾年如果吳越還有對外用兵的事情,王叔就有可能逐步把錢惟昱雪藏起來,不再給他明顯建立軍功的機會。
畢竟,沒有親兒子之前,最出色的侄兒可以當一陣子備胎。尤其是歷史上錢弘俶生兒子比他兩個作為先王的親哥哥晚了好些年,導致錢弘俶心中也著實犯嘀咕:是不是自己的身體不行,這輩子就沒兒子了……
要知道,錢惟昱的父王錢弘佐,可是十五歲上下九讓錢惟昱的生母懷上了;七叔、忠遜王錢弘倧在被胡進思廢黜之前,其妃子也懷上了錢惟治。與兩個哥哥相比,錢弘俶得子的年紀晚了五到十年。在醫學不發達的古代,一個從來不缺女人的君主,25歲還沒生出兒子,多少是會有心理障礙的。
或許,此前錢弘俶在被胡進思勒逼、促其殺兄的時候,錢弘俶那種堅持不肯;以及後來錢惟昱歸國後,錢弘俶對錢惟昱這個侄兒的和藹有加;另外,對於如今才五歲的錢惟治,錢弘俶也一樣早早就給了侯爵爵位和各種官職虛銜——這一切都和錢弘俶遲遲生不出兒子有莫大的關聯。
現在,一切都變了,最多還有九個月,就會真相大白,錢惟昱已經可以預感到這十之八九是個男嬰。錢弘俶沒法先知歷史,大不了多等九個月,也就揭曉了。
到時候,錢惟昱這個備胎的日子,就沒有現在這麼瀟灑了。或許在自己的領土上種田發展、賺錢經商、遠涉重洋這些事兒上,還可以不被掣肘。但是帶兵征伐南唐或者武平軍之類可以建立軍事威望的事情,王叔肯定不會讓他去幹了。
把錢仁俊送走之後,錢惟昱一個人回到自己的住處,讓服侍的人弄來一小壇今年小琉球剛剛正式出產的朗姆酒,借酒澆愁——此前朗姆酒只是試產品,因為小琉球的甘蔗種植園還沒有批次收割,所以那些朗姆酒只是特供用於腐敗南漢皇室的,並沒有在市場上大規模銷售。也正是到了如今這個時候,位元供貨遲了大半年的朗姆酒才開始在兩浙閩廣初次行銷,來年開春,說不定還會隨著供應量的增加賣到南唐和北國去。
辛辣與甜味交織的朗姆酒入喉,把錢惟昱的神經灼燒得有些粗大。他便鎖起門來一個人自斟自飲了許久,算來大約也喝下了大半斤三四十度酒精度的白酒。平素沒有酗酒習慣的錢惟昱,倒是被酒精刺激得越喝越清醒。
“罷了,今年便幫四伯父一起,把越南猴子徹底端了,再幫四伯父一起打好南疆的底子。至於嶺南西北的貴州五溪蠻、雲南大理、南越占城國之類的,就只有等伯父自己種幾年田,把嶺南發展好了,再徐徐圖之吧。”
放下酒杯,打了個酒嗝,錢惟昱繼續在那裡喋喋不休地輕聲自言自語:“唔……如果沒有外力的話,王叔錢弘俶要活到六十大壽的時候,才因為三高、高血壓導致中風而死。按照《吳越備史》的記載,錢弘俶50歲前後便有風疾的症候。如果記載是真的,那就是說,50歲開始有明顯高血壓,而且有輕度中風病史、60歲時再次中風掛點。
就算有辦法加速王叔的高血壓中風,讓他50歲便中風死,到時候堂弟錢惟濬都23歲了……實在是太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王叔為了自己一脈的利益,自廢我吳越國武功,那便少不得用些別的手段了。”
想到這裡,錢惟昱的意識逐漸模糊,隨後砰地便倒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