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到自己人”的角度,才敢開火,如果沒有這樣的角度的話,以這個時代火繩槍的拙劣準頭,打不著敵人卻打中敵人身後密集列陣的友軍,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麼?所以宋軍要避免明軍的火銃持續好整以暇射殺,最好的辦法就是衝到兩個相鄰方陣之間的連線上,然後分別像兩頭突擊,這樣一來,開槍如果打不中,就有極大可能誤傷友軍,在明軍的作訓操典上是決然不許在這種情況下開槍的。
只可惜,捧日軍鐵林軍到了這一步,已經被高烈度纏鬥廝殺損耗了不少精血士氣,而且黏住了的部隊要脫離後迂迴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磕磕絆絆著正要脫離後衝起來,對面的明軍居然也當機立斷做出了千鈞一髮的正確反應。
“十文字槍手單膝跪撐,陌刀手蹲下!火銃隊霰彈齊射!”一個明軍方陣正面的捧日軍騎兵扛不住側射火力的持續剝蝕人命,在上風的命令下暫且退了約莫二三十步,準備在確保和明軍脫離肉搏接觸之後立刻像兩翼迂迴,到明軍火銃手的誤傷死角重新發起衝鋒。然而他們沒想到明軍反應這麼快,剛剛一脫離不到十秒鐘,明軍的前排長槍手陌刀手就全體或跪或蹲,讓出射擊淨空,後面整整一百名火銃手裝著壓了鐵彈子的霰彈裝藥,在僅僅三十步的距離上狠狠洗了一把宋軍騎隊,只這一輪齊射,至少五十騎被齊刷刷擊斃當場,而戰馬因為截面積大得多,更是倒斃了七八十匹,戰馬被擊斃的騎兵也基本上等同於等待收割的人頭差不多了。
如果宋軍不脫離肉搏黏滯的話,明軍是不敢用這種戰術的,因為十文字槍和陌刀手如果在近戰中失去了身高體位的優勢的話,騎兵衝鋒的時候就可以直接一躍從你頭上跳過去,等待你的只有死於鐵蹄踐踏一條路。這種情況下,雖然因為騎在馬上的人比步兵高,後排個別槍法精準的火銃手還可以用非霰彈的單發彈丸進行保守狙殺,但是因為自己人的阻擋,需要刻意抬高槍口角度,這樣的狙殺是很沒有效率的。再加上這種狙殺就算實施了,也最多隻能瞄準目標很小的騎兵上半身胸部以上實施,就更難命中了,要想射中馬匹則是完全不可能的,因為戰馬的高度完全被前排重步兵擋住了。在明軍操典中,唯有前軍的敵人騎兵撐不住後試圖退卻時,允許近戰重步兵全部蹲下跪下,然後讓後排火銃手平射齊射。
至少七八個指揮的捧日軍,被這僅僅一輪的血腥高效齊射直接打懵了,結果在混亂中等來了早合擊的第二槍、以及再裝填火力……然後這些騎兵隊就沒有然後了,他們成了徹底沒有威脅的散兵遊勇。那些組織度還算堅強、前期衝殺中衝在後頭傷亡較少的部隊,雖然傷亡慘重卻猶然可以撐一陣子,但是這種撐,也是一種沒頭蒼蠅一樣盲目的死撐——關鍵是,他們究竟該執行何種樣的戰術產生了迷茫,王審琦那一招戰術原本要是鐵了心堅持下去還是有戲的,可惜戰爭不是打遊戲,如果一個戰術在剛剛實施的一瞬間就要給己方帶來重大傷亡的話,那麼縱然主帥告訴將士們:“咱只要先死兩成弟兄,剩下的人依然可以以更小的傷亡比贏得戰鬥”,士兵也斷然不會去聽,不會去執行的了。
致命的猶豫,就在宋軍步軍大隊衝到之前的那麼短短時間內,決定了捧日軍和鐵林軍的組織潰散。雖然廝殺和換命還在繼續,但是他們已經失去了有組織地衝到泗水河岸邊、屠殺正在渡河上岸的半渡明軍的機會。而且在一開始的廝殺交戰中,素來光榮必勝的捧日軍和鐵林軍,居然付出了超出明軍步兵一倍以上的傷亡交換比——宋軍騎兵精銳居然戰死了七千餘人,負傷也有四五千。而明軍的陣亡僅有三千人而已,負傷倒是比宋人略多——大部分受傷者都是後排士兵被撞擊導致的臟腑內傷。
“正面騎兵退走了的指揮,速速把已經重灌了霰彈的輕炮全部推到正面!宋人的步軍殺上來了!是用鐵渣鉛子給他們洗澡的時候了!火銃隊重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