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無情!
緩緩地走出地下墓穴,就在赫連澈再一次看到地面上的日光時,這個時候,陸寒夜一直保持著的入定一般的身子,終於微微地動了一下。
雲若初去了。赫連澈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親人,第一個真正關心赫連澈的人,永遠地去世了。
還有藤蘿臨死的時候,讓赫連澈找到楊如意,讓她們一起光大蝴蝶門。
煙花易冷,人事易分。如今天地望去一片蒼茫,蒼蒼茫茫中卻只有她一個人。
緩緩地走著,漫無目的地走著,走了好久好久,好遠好遠,赫連澈也沒有換個表情,沒有頓下腳步。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將會是在哪裡。
天空,已經是陰霾欲雨。
一個趔趄幾乎摔倒,赫連澈終於麻木地蹲在長滿野草的路邊,看著空中開始緩緩降落的雨滴一下下打溼乾涸的地面。
她忽然明白過來這一天的遭遇了!先是離之為了保護她,離開了這個世界;後來雲若初也走了,藤蘿也逝世了。雨美兒終於瘋了,可是瘋了對她來講又有什麼用,能夠讓她關心的人都活過來麼?
說白了,雨美兒也在西楚皇宮失去了孩子,是那樣可憐的一個人!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這麼久以來的堅持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變強大去保護雲若初麼?
是為了屬於她的那一份自由麼?
是為了蝴蝶門那一個信仰麼?
可是,這一切在忽然之間都沒了!
赫連澈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合著雨水一起滴落在泥土裡,變得汙濁不堪。
一雙帶著泥汙的金色戰靴立在了赫連澈的眼前,同時,赫連澈頭頂的雨忽然間止住了。
她微微地仰起頭,看到那張消瘦而冷酷的臉孔。臉孔的主人手中舉著雨傘,人卻漸漸地蹲下和她平齊,發出的聲音沙啞如同許久不再跳動的琴絃,卻又一字一頓嚼得仔細——“赫連澈。”
第十七章 存在的理由
赫連澈的頭髮早已被雨水打溼,髮絲順著面頰散落冷亂:此時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無助。
陸寒夜就那樣地看著她,沒有俯視睥睨,沒有居高臨下。他就那樣地蹲下來和她平齊,目光中含著痛苦,緊緊地凝望著她,凝望著曾經在他眼中快樂俏皮如同小雀般的赫連澈。
如今,她竟是如此憔悴。
“赫連澈。”陸寒夜低啞的嗓音,幾乎是再也不能說出別的話語,只是一句句緩慢地呼喚著她的名字,揉進生平萬千相思。
是相思。
自從她走之後,陸寒夜一直強迫著自己冷酷絕情,逼迫自己不去想起那一雙晶亮的眼睛。他甚至一遍遍地暗示自己她背叛了他,他甚至一次次地站在母妃的衣冠冢前提醒自己不值得;
但是再一次見到她嬌小的身影,再一次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那堵苦苦堆砌的防備牆壁,竟是在瞬時之間就轟然倒塌。
在地室的那一刻,雨美兒卡著赫連澈的脖子要挾他,他正在給離之治療的緊要關頭,一個忍不住他幾乎就要真氣亂竄、氣血逆流,再也挽不回離之的性命。
後來,他慶幸赫連澈沒被雨美兒殺死,只是雙手從離之身上鬆下來的那一刻,他渾身都是汗珠兒:如果剛才她真的死去了,他要怎樣才能抑制胸中那一抹無法平息的絞痛?!
就像是這幾個月以來,每每月上中天的夜晚,他一個人望著赫連澈住過的屋子心如刀割,望著那間關押過她的小木屋痛徹心扉。
那種壓抑不僅沒有讓他更加冷酷絕情,卻使他更加無法抑制地去瘋狂思念,思念到心都疼得缺了一個角。
他喜歡她,他愛她,他一直都是那樣地明晰自己的感情,明晰到甚至她背叛了他,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