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孛魯大王……孛魯大王要見你!”外頭之人停住,驚惶失措地喊道。
拖雷心中一緊,顧不得自己的思緒,快步出了院子。
站在孛魯的臥榻之旁,他神情極為沮喪。
孛魯的身體並不是很好,因為常年征戰地緣故,特別是在徵黑水以北的野女真時受過傷,所以天氣變化得厲害時,便會病。這一次天氣極熱,他的病又作了,而且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他強撐著病體,與拖雷一起到了錦州,便再也無法支援,徹底地倒了下來。
巫醫已經給他準備了符水,但是孛魯拒絕去喝,堅持要見拖雷,巫醫無法,只得請拖雷來,這一來一去之中,孛魯又昏睡過去了。拖雷看著他明顯瘦得不成樣子的臉龐。心中滿是自責。
自從徐州會戰失敗之後,孛魯雖然退回蒙元境內,但是戰敗的責任他還是無法迴避,那些蒙人貴戚們也紛紛攻訐他,希望能取代他的位置。而他的實力與聲望,也讓拖雷心中多少有些忌憚。故此,並未替他分擔壓力。
從那個時候起,傷病便不停地折磨著孛魯,不過拖雷明白,若是孛魯留在黃龍府,自己在外兵敗的訊息傳回,那麼手綰兵權的大將們無一例外會去等候孛魯地命令,便是留給蒙哥與忽必烈的怯薛,只怕也會更聽從孛魯一些。因此。他不顧巫醫的反對,強令孛魯與他一起出徵,孛魯並沒有拒絕。
直到現在。他才現自己家地這個奴僕之子,雖然年紀與自己相當,卻已經有如風燭殘年一般。
或還應該將他留在黃龍府?不,不能,朕懷必死之心而來,如何能替蒙哥留下此心腹之患?
拖雷的不忍之心只是一閃,取而代之的便是為人主的殘酷,他知道孛魯是忠臣,而且是蒙人中少有的俊傑。但越是如此,孛魯就越不能留在蒙哥與忽必烈身邊。拖雷看多了漢人的史什麼是“主少國疑”。
“太師若是醒了,就叫朕,朕在外頭……”他吩咐巫醫道。
“陛下……陛下。”
他話音未落,孛魯出含糊不清地呼聲,拖雷示意給自己搬來一個錦凳,然後坐在孛魯病榻之旁,抓住孛魯地手:“太師。為何不吃符水?”
“陛下,我不成啦。”孛魯勉強笑了笑:“我這就要去見大汗和父親了。”
“太師不過是一時不適,並無大礙,巫醫說了,只要喝下符水,很快便能好轉。”拖雷也微笑道:“太師不要說這喪氣話,我還要你幫著一起去打敗宋國的皇帝!”
“陛下,小心、小心李全叔侄。”孛魯搖了搖頭,沒有把拖雷地安慰放在心上。而是說出自己心裡的擔憂。
拖雷的瞳孔猛然收縮。微微一頓:“太師何出此言?”
“李全天生反骨,屢次三番背棄其主。若是我大元國勢昌盛,他無隙可圖,或可以成為一代良臣,但若是我大元衰微,他必心有不甘,想要取而代之。”孛魯精神好了一些,說起話來也順暢起來:“陛下和我在,他不敢做什麼,可是陛下與我在前線,他叔侄二人能文能武,蒙哥太子未必能夠鎮服他們……”
“朕給蒙哥留下了一萬怯薛,交待過蒙哥與忽必烈,若這叔侄有異動,立刻以怯薛殺之。”拖雷輕輕拍了拍孛魯的手:“李全雖然城府深沉,他侄兒卻是個急性子,未必能沉得住氣。而且,他們手中沒有兵權,靠著那些漢人農夫,能成什麼事情?”
“成事不足,敗事則有餘,陛下!”
“你是說?”拖雷心中有些不快,但看著孛魯憔悴的臉,將那絲不快又壓了下去。
“陛下收集冬衣,必圖北進,只是這漫漫征途……”
話說到一半,孛魯劇烈咳嗽起來,拖雷慌忙為他拍著背:“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不必著急,不必……”
他確實知道孛魯地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