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真老年痴呆了?現在的娃兒說話都聽不懂咧,寶兒(薛寶釵)不是四月的生辰了麼?我咋記得三月初還在揚州過完生日,路上坐的快船,然後用快馬趕車,到京是四月初了呢?咋那丫頭還說大正月呢?
難道京裡和南邊兒說話習慣不一樣?疑惑擺在心裡,一時也找不出人來問,覺著沒面子。想想又覺著:算了,事情都過去倆兒月了,還問啥呀!
史湘雲的話語問題是過去了,可另一件事則隨之憂上心頭。後媽與親爹分隔兩地,啥時才能有娃兒啊!連王熙鳳這個據說“不下蛋”的都生了兒子了,老婆子的弟弟啥時才能投到我後媽肚子裡呀?
盼弟心切的林黛玉愁死了。愁得長吁短嘆,愁得頭頂冒火,愁得一個人沒事時在屋子裡死命跺腳!
揚州有事,後媽不能回去。可是,親爹啥時能來京?或者索性就留在京裡好了。有了陳家做照應,小夫妻兩個再處著,不就水到渠成了?
動靜略大,相處數年、主僕一心的王嬤嬤首先發現了姑娘的困惑,想也沒想親自操刀上崗排憂解難。
滿腦袋疙瘩,林黛玉根本聽不進奶嬤嬤的話,無論王嬤嬤說啥,這位嘴裡來來回回總是兩句話:
“母親已經嫁給爹爹大半年了。”
“爹爹四十不惑了!”
傻子都聽出姑娘在想啥了!
好了,這下,連王嬤嬤也愁上了!是呀!繼太太陳氏18姑娘一枝花,鮮豔明媚可人。好吧,這位嫁人了,不能稱為“姑娘”了,可問題是老爺四十了呀?問題是林家子嗣不豐啊?!
想想林黛玉的長相,林黛玉一愁,黛眉緊蹙,那叫一個西子捧心,那叫一個哀怨欲絕。老太婆傷心啊!哭著哭著,就想到了某個罪魁禍首——皇帝!
心裡暗罵:沒用的玩意兒,連個死了的兄弟(義忠親王)都管不好。這還罷了,咋手下小弟(大臣)也管不好呢?老婆子又不貪心,不過想咱林家有個兒娃傳宗接代,繼承香火,咋這難呢?
罵著罵著,心裡忽然間悲涼起來,恨死沒用的皇帝了!不是說你還沒嫡子嗎?你不花心思和皇后培養感情養兒子,你老煩我爹幹啥玩意兒啊!
林黛玉和幾位陳家的姑娘住在一個大院兒裡,彼此間隔得近,有啥風吹草動傳的也快。
陳二,陳氏一母同胞的妹妹,比陳氏整整小7歲,林黛玉名義上的二姨,就住在林黛玉隔壁。
由於房子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便宜外甥女兒屋裡的動靜,陳二就是想裝聾子都不行。咳,林黛玉看著嬌弱,在木地板上跺起腳來聲音,那個略大。
當一連幾天隔壁動不動就傳出些跺腳的聲響,然後其緣由傳到耳朵裡後,陳二就派了丫鬟詢問。
王嬤嬤規矩重,林黛玉接受度也高,長輩與自己差不多大這種絲毫沒有啥尷尬。在她看來,只要陳氏給其生兒子,啥都不是問題,叫她祖宗都行。因此王嬤嬤對於同自家姑娘年齡相仿的陳二姑娘派來的丫鬟,是當長輩身邊的姐姐來對待的。
“我們姑娘叫奴婢來問問,表姑娘是不是做惡夢了?”林黛玉有歇中覺的習慣。
請了座,上了好茶,彎著腰,恭身聽完話,王嬤嬤斟酌著一字一字回:“姑娘只是想家了!”
王嬤嬤嘴裡突然有幾分苦,這話咋說呢?姑娘敢在夢裡把當今罵個臭死,她可不敢。傳出去,一個搞不好,這可是要殺頭的!
丫鬟也是個腦子轉得快的,很明白此類官方之言有推脫之嫌,心裡明白了:這裡頭,不可說!至少,不是自己這個小小的丫鬟可以聽的。
回去如實稟明,陳二心裡略略疑惑。還沒等其想想清楚再發揮“同齡之間好說話”的優勢關心關心這個便宜外甥女,猛地聽到隔壁一聲大哭,手裡的繡花針差點就直接戳上纖纖玉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