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胎。
直到第一個人的出列,打斷了他這種無用的審視探尋。
李治目光一凜。
這當先出列的不是別人,正是東宮屬臣、戶部尚書戴至德。
他當即在心中暗罵了一聲。天后所說的東宮異動果然沒錯,只是這些人無法說動太子,乾脆自己親自上了!
戴至德乍聽之下從容,卻又分明有幾分緊繃的聲音也隨即傳入了他的耳中:“臣以為,取士之道若要圖變務必謹慎。前朝將選官之法從察舉制、九品中正制改為科舉制,執行兩代即亡,到我大唐統一天下後將其復起,又做出了少許調整。細細算來,從提出到今日也不滿九十年,中間還有亂世中斷,該當繼續圖穩,而非在今日災情未平之時貿然破壞常例。”
“破壞常例?戴尚書這句話說得有些可笑了吧。”武媚娘打斷了戴至德的話,“大唐律法在推行的數十年中尚且有數次變遷,以便符合民生需求。哪怕是一個罪案不能用刑律裁定,都有可能導致律令的修正,若是隻圖穩定而不思進取,大唐還要大理寺何用!”
“律法如此,選官手段同樣如此。開皇年間隋文帝有此等魄力廢除執行三百多年的九品中正制,改行科舉,今日的陛下前有開疆拓土至於封禪之功,為何不能查漏補缺,在科舉之中多加一條糊名的規則。”
同為東宮屬官的張文瓘本想策應戴至德的諫言,卻被天后的這一番話阻止了腳步。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天后在說到“要大理寺何用”的時候,將目光投向了他這個大理寺卿的方向,迫使他將本欲說出口的話都先吞嚥了回去。
可當他再小心抬眸朝著上方打量的時候,又覺天后的目光分明始終落在戴至德的身上。
戴至德也仍舊固執地頂撞道:“話是這樣說不錯,可律法變更的是細枝末節而非框架,科舉也當如此。糊名一出,選士標準大變,又值天皇以制舉選官,填補各州空缺,難保不會造成人心惶惶。就算當真想要推行此舉,也該先以地方州考作為試點,怎能如今日這般直接大改規章!”
“是人心惶惶,還是你心惶惶啊?”許敬宗慢條斯理地出列,朝著戴至德看來,“不過我還是該當誇你一句的,令尊在太宗朝提出恢復肉刑,以斷趾取代
死罪,總算還是你辦事穩重一點。”
戴至德眼皮一跳。許敬宗的這句話聽起來可一點都不像是一句誇獎。
他的下一句話也已接踵而來:“但穩重歸穩重,戴尚書真是有點對不住你那個表字啊。”
戴至德的表字是什麼?正是“行之”二字。
許敬宗饒有興致地端詳著戴至德不太好看的神情,按捺住了入秋後愈發加劇的胸腔作痛,抬高了音調,“行之行之,正該當先試試後作評價。你起家東宮千牛,而非科舉致仕,又沒有真正參與過此事,有何資格從中置喙。”
“何況,非要說的話,你連自己的本職要務都沒能做好,誰給你的臉在這裡評說科舉之變。若非你戶部難以完成資材排程,何需先設度支巡官,增設轉運使,以配合九河使的工作,又何須天后另擇人手前往河東道、關內道轉運軍糧。”
戴至德簡直要被許敬宗這接連的人身攻擊給氣死,怒道:“一事起一事畢。你若要彈劾我戶部辦事不力,大可單獨提起表奏,而不是用這些事情來證明我不能對科舉糊名發表我的想法。”
大唐官場的言論向來自由,戴至德的這句申訴其實說得一點沒錯。
可他這話一出,卻不見許敬宗的臉上有算盤落空的鬱悶,反而只見他的唇角閃過了一縷捉摸不定的笑意。
“好,那我們就事論事。我說戴尚書急於反駁天后創舉,是自己心中惶惶,可不是在胡言亂語。敢請戴尚書告知於我,令郎是如何官至水部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