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問天轉過頭來,向令狐沖道:“小妹,教主適才言道,他這吸星大法之中,不免有重大缺陷。以我所知,教主雖在黑牢中被囚十二年,可是由此脫卻俗務羈絆,潛心思索,已解破了這神功中的秘奧。教主,是也不是?”任我行摸摸濃密的黑髯,哈哈一笑,極是得意,說道:“正是。從此而後,吸到別人的功力,盡為我用,再也不用擔心這些異種真氣突然反撲了。哈哈!令狐姑娘,你深深吸一口氣,是否覺得玉枕穴和膻中穴中有真氣鼓盪,猛然竄動?”令狐沖依言吸了口氣,果覺兩處穴道中有真氣隱隱流竄,不由得臉色微變。
任我行道:“你不過初學乍練,還不怎麼覺得,可是當年我尚未解破這秘奧之時,這兩處穴道中真氣鼓盪,當真是天翻地覆,實難忍受。外面雖靜悄悄的一無聲息,我耳中卻滿是萬馬奔騰之聲,有時又似一個個焦雷連續擊打,轟轟發發,一個響似一個。唉,若不是我體內有如此重大變故,那東方不敗的逆謀焉能得逞?”令狐沖知他所言不虛,又知向問天和他說這番話,用意是要自己向他求教,但若自己不允加入日月神教,求教之言自是說不出口,心想:“練他這吸星大法,是要吸取旁人功力以為己用。這功夫自私陰毒,我若非受攻被逼,決計不使。至於我體內異種真氣沒法化除,本來便已如此,我這條性命原是撿來的。令狐沖豈能貪生怕死,便去做大違素願之事?”當下轉過話題,說道:“教主,在下有一事不明,還想請教。在下曾聽師父言道,那《葵花寶典》是武學中至高無上的秘笈,練成了寶典中的武學,固然無敵於天下,而且長生延年,壽過百歲。教主何以不練那寶典中的武功,卻去練那甚為兇險的吸星大法?”任我行看了看她,淡淡一笑,道:“此中原由,便不足為外人道了。”令狐沖臉上一紅,道:“是,在下冒昧了。”
向問天道:“妹子,教主年事已高,你大哥也比他老人家小不了幾歲。你若入了本教,他日教主的繼承人非你莫屬。就算你嫌日月神教的聲名不好,難道不能在你手中力加整頓,為天下人造福麼?”令狐沖聽他這番話入情入理,微覺心動,只見任我行左手拿起酒杯,重重在桌上一放,右手提起酒壺,斟滿了一杯酒,說道:“數百年來,我日月神教和正教諸派為仇,向來勢不兩立。你如固執己見,不入我教,自己內傷難愈,性命不保,固不必說,只怕你師父、師孃的華山派……嘿嘿,我要使華山派師徒盡數覆滅,華山一派從此在武林中除名,卻也不是什麼難事。你我今日在此相聚,大是有緣,你若聽我良言相勸,便請幹了此杯,萬事都可商量。”
這番話充滿了威脅之意,令狐沖胸口熱血上湧,朗聲說道:“教主,大哥,我本就身患絕症,命在旦夕,無意中卻學得了教主的神功大法,此後如沒法化解,也不過回覆舊狀而已,那也沒什麼。我於自己這條性命早已不怎麼看重,生死有命,且由他去。華山派開派數百年,當有自存之道,未必別人一舉手間便能予以覆滅。今日言盡於此,後會有期!”說著站起身來,向二人躬身為禮,轉身便走。向問天欲待再有話說,令狐沖早已去得遠了。
☆、第二十九回 官爺名叫吳天德
令狐沖出得梅莊,重重吁了口氣,拂體涼風,適意暢懷,一抬頭,只見一鉤殘月斜掛柳梢,遠處湖水中映出月亮和浮雲的倒影。
走到湖邊,悄立片刻,心想:“任教主眼前的大事當是去向東方不敗算賬,奪回教主之位,自不會去尋華山派的晦氣。但若師父、師孃、師弟妹們不知內情,撞上了他,那可非遭毒手不可。須得儘早告知,好讓他們有所防備。卻不知他們從福州回來了沒有?這裡去福州不遠,左右無事,我就去福建走一趟。倘若他們已動身回來,在途中或能遇上。”隨即想到師父傳書武林,將自己逐出了師門,胸口不禁又是一酸,又想:“我將任教主逼我入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