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壞了你?”
令狐沖哈哈大笑,說道:“我道婆婆有什麼事難以委決,卻原來是如此區區小事。你要去哪裡,我送你到哪裡便是,不論天涯海角,只要我還沒死,總是護送婆婆前往。”那婆婆道:“如此生受你了。當真是天涯海角,你都送我去?”語音中大有歡喜之意。令狐沖道:“不錯,不論天涯海角,令狐沖都隨婆婆前往。”
那婆婆道:“這可另有一個難處。”令狐沖道:“卻是什麼?”那婆婆道:“我的相貌十分醜陋,不管是誰見了,都會嚇壞了他,因此我說什麼也不願給人見到。否則的話,剛才那三人要進草棚來,見他們一見又有何妨?你得答允我一件事,不論在何等情景之下,都不許向我看上一眼,不能瞧我的臉,不能瞧我的身子手足,也不能瞧我的衣服鞋襪。”令狐沖道:“晚輩尊敬婆婆,感激婆婆對我關懷,至於婆婆容貌如何,那有什麼干係?”那婆婆道:“你既不能答應此事,那你便自行去吧。”令狐沖忙道:“好,好!我答允就是,晚輩不論在何等情景之下,決不向婆婆看上一眼。”那婆婆道:“連我的背影也不許看。”令狐沖心想:“難道連你的背影也醜陋不堪?世上最難看的背影,若非侏儒,便是駝背,那也沒什麼。我和你一同長途跋涉,連背影也不許看,只怕有些不易。”
那婆婆聽她遲疑不答,問道:“你辦不到麼?”令狐沖道:“辦得到,辦得到。要是我瞧了婆婆一眼,我剜了自己眼睛。”那婆婆道:“你可要記著才好。你先走,我跟在你後面。”令狐沖道:“是!”邁步向岡下走去,只聽得腳步之聲細碎,那婆婆在後面跟了上來。走了數丈,那婆婆遞了一根樹枝過來,說道:“你把這樹枝當做柺杖撐著走。”令狐沖道:“是。”撐著樹枝,慢慢下岡。
走了一程,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婆婆,那崑崙派姓譚的,你知道他名字?”那婆婆道:“嗯,這譚迪人是崑崙派第二代弟子中的好手,劍法上學到了他師父的六七成功夫,比起他大師兄、二師兄來,卻還差得遠。那少林派的大個子辛國樑,劍法還比他強些。”
令狐沖道:“原來那大喉嚨漢子叫做辛國樑,這人倒似乎還講道理。”那婆婆道:“他師弟叫做易國梓,那就無賴得緊了。你一劍穿過他右掌,一劍刺傷他左腕,這兩劍可帥得很哪。”令狐沖道:“那是出於無奈,唉,這一下跟少林派結了樑子,不免後患無窮。”那婆婆道:“少林派便怎樣?咱們未必便鬥他們不過。我可沒想到那譚迪人會用掌打你,更沒想到你會吐血。”令狐沖道:“婆婆,你都瞧見了?那譚迪人不知如何會突然暈倒?”那婆婆道:“你不知道麼?藍鳳凰和手下的四名苗女給你注血,她們日日夜夜跟毒物為伍,血中含毒,那不用說了,那五仙酒更劇毒無比。譚迪人口中濺到你的毒血,自然抵受不住。”令狐沖恍然大悟,“哦”了一聲,道:“我反而抵受得住,也真奇怪。我跟那藍教主無冤無仇,不知她何以要下毒害我?”那婆婆道:“誰說她要害你了?她是對你一片好心,哼,妄想治你的傷來著。要你血中有毒而你性命無礙,原是她五毒教的拿手好戲。”令狐沖道:“是,我原想藍教主並無害我之意。平一指大夫說她的藥酒是大補之物。”那婆婆道:“她當然不會害你,要對你好也來不及呢。”令狐沖微微一笑,又問:“不知那譚迪人會不會死?”那婆婆道:“那要瞧他的功力如何了。不知有多少毒血濺入了他口中。”令狐沖想起譚迪人中毒後臉上的神情,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又走出十餘丈後,突然想起一事,叫道:“啊喲,婆婆,請你在這兒等我一等,我得回上岡去。”那婆婆問道:“幹什麼?”令狐沖道:“平大夫的遺體在岡上尚未掩埋。”那婆婆道:“不用回去啦,我已把他屍體化了,埋了。”令狐沖道:“啊,原來婆婆已將平大夫安葬了。”那婆婆道:“也不是什麼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