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向師父、師孃稟明。他們當能明白,我並非有意和魔教中人結交。說不定師父能收回成命,只罰我去思過崖上面壁三年,那便好了。”一想到重入師門有望,精神為之一振,當下去找了家客店歇宿。
這一覺睡到午時方醒,心想在見師父、師孃之前,別要顯了自己本來面目,何況盈盈曾叫祖千秋他們傳言江湖,要取自己性命,還是喬裝改扮,免惹麻煩。卻扮作什麼樣子才好?心下沉吟,從房中踱了出來,剛走進天井,突然間豁喇一聲,一盆水向她身上潑將過來。令狐沖立時倒縱避開,那盆水便潑了個空。只見一個軍官手中正拿著一隻木臉盆,向著她怒目而視,粗聲道:“走路也不帶眼睛?你不見老爺在倒水嗎?”
令狐沖氣往上衝,見這軍官四十來歲年紀,滿腮虯髯,倒也頗為威武,一身服色,似是個校尉,腰中掛了把腰刀,挺胸凸肚,顯是平素作威作福慣了的。
那軍官喝道:“還瞧什麼?不認得老爺麼?”令狐沖靈機一動:“扮成這個軍官,倒也有趣。我大模大樣的在江湖上走動,武林中朋友誰也不會來向我多瞧一眼。”那軍官喝道:“笑什麼?你奶奶的,有什麼好笑?”原來令狐沖想到得意處,臉上不禁露出微笑。
令狐沖走到櫃檯前付了房飯錢,低聲問道:“那位軍爺是什麼來頭?”那掌櫃的愁眉苦臉地道:“誰知他是什麼來頭?他自稱是北京城來的,只住了一晚,服侍他的店小二倒已吃了他三記耳光。好酒好肉叫了不少,也不知給不給房飯錢呢。”令狐沖點了點頭,走到附近一家茶館中,泡了壺茶,慢慢喝著等候。
等了半個時辰,只聽得馬蹄聲響,那軍官騎了匹棗紅馬,從客店中出來,馬鞭揮得啪啪作響,大聲吆喝:“讓開,讓開,你奶奶的,還不快走!”幾個行人讓得稍慢,給他馬鞭抽去,呼痛聲不絕。
令狐沖早已付了茶錢,站起身來,快步跟在馬後。她內力充沛,腳步疾逾奔馬,見那軍官出了西門,向西南大路上馳去,便緊緊跟隨。奔得數里,路上行人漸稀。令狐沖加快腳步,搶到馬前,右手一揚。那馬吃了一驚,噓溜溜一聲叫,人立起來,那軍官險些掉下馬來。令狐沖喝道:“你奶奶的,走路不帶眼睛麼?你這畜生險些踹死了小爺!”她不開口,那軍官已然大怒,這三聲一罵,那軍官自更怒不可遏,待那馬前足落地,刷的一鞭,便向令狐沖頭上抽落。
令狐沖見大道上不便行事,叫聲:“啊喲!”一個踉蹌,抱頭便向小路上逃去。那軍官怎肯就此罷休,躍下馬來,匆匆將馬韁系在樹上,狂奔追來。那軍官大叫大嚷地追來,突然間脅下一麻,咕咚一聲,栽倒在地。
令狐沖左足踏住他胸口,笑道:“你奶奶的,本事如此不濟,怎能行軍打仗?”在他懷中一搜,掏了只大信封出來,上面蓋有“兵部尚書大堂正印”的硃紅大印開啟信封,卻是兵部的一張委任令,寫明委任河北滄州遊擊吳天德升任福建泉州府參將,剋日上任。令狐沖笑道:“原來是位參將大人,你便是吳天德麼?”
那軍官給她踏住了動彈不得,一張臉皮漲得發紫,喝道:“快放我起來,你……你……膽大妄為,侮辱朝廷命官,不……不怕王法嗎?”嘴裡雖然吆喝,氣勢卻已餒了。令狐沖笑道:“小爺沒了盤纏,要借你的衣服去當一當。”反掌在他頭頂一拍,那軍官登時暈去。
令狐沖剝下他衣服,將那參將的軍服、皮靴、腰刀、包裹都換到了自己身上,撕爛自己衣衫,將他反手綁了,縛在樹上,再在他口中塞滿了爛泥。轉念一想,回身抽出單刀,將他滿臉虯髯都剃了下來,將剃下的鬍子揣入懷中,笑道:“你變成了小白臉,這可美得多啦!”走到大路之上,解開系在樹上的馬韁,縱身上馬,舉鞭一揮,喝道:“讓開,讓開,你奶奶的,走路不帶眼睛嗎?哈哈,哈哈!”長笑聲中,縱馬南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