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3部分

還沒有放行的意思,便問道:“什麼時候才能入城?”

蘇回側頭看看簾外的天色,道:“快了。再等等。”

等什麼?她剛想問,就聽到城內最深最深的地方傳出渾厚而低沉的長長的一聲鼓響。

咚――!

在萬戶寂靜的長安城上蔓延開來,初出的日光隨之緩緩爬過每一片高處的屋脊。熟睡中的城市動了動,將醒了。

咚,咚,咚,咚,……

鼓聲間歇了一會兒,繼續響起,這回不止一面,聲音越發雄渾,想是有一個無形的巨人踏在貫穿南北的朱雀大街上。一旦它走過,沿著街衙的鼓樓便不約而同地加入了這場浩大的聲陣中。

鼓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走近了,走近了……阿蘅怔怔地看著。

明德門轟然開啟——

這座全長安城最為壯觀的城門像一個攏袖端坐的王者,以一種收納一切的姿態在阿蘅的面前徐徐張開雙臂,既威嚴又仁慈,既震懾又誘惑。

阿蘅身不由己地隨著起伏湧動的人潮靠近它的門道,被城闕巨大的陰影所吞噬。

一眼望長安,眼前猶如鋪開了一張巨幅的泥金宣。有這麼一位經天緯地的畫手,面對這廣闊大地,抓起筆來,在胸口布圖置陣,滿腔雄情待要噴湧出來。起筆氣勢千鈞,運筆一氣呵成,於是那宮闕高樓拔地而起,直衝紫霄;街衢縱橫,鈿車絡繹。若要著色,一定要用最濃重的礦彩,赭紅雄黃石青銀硃,粉墨碰撞,神采飛揚。經妙手點染,大道兩旁夭桃穠李逐一綻放片刻間開遍長安;接著縱筆揮灑,墨彩化作千蜂萬蝶撲入畫中。至於宮殿屋宇上的那些欄杆斗拱鱗瓦盤柱,則需工筆細描,最微末之處也不厭其煩,盡顯出王侯之家的萎靡精細來。瓊閣之上,紅妝女兒們習歌踏舞,或斜倚欄杆,成為豪奢中的一抹豔冶。如此心血嘔瀝,氣力竭盡,終畫成“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長安城,在龍首山下鋪展了千年。

阿蘅在馬車內掀開翠緯一角窺視長安市景。小巷裡挑擔搖鈴的貨郎,路上騎著棗紅馬的官員,店門前僕役成群的轎輿,街尾買賣奴隸的人販……行市上從胡餅酥酪到珠玉胭脂,從鞍蘼砥ィ�瀋�瀋�淅嗥漵夢摶徊槐浮7砷芑�暗木坡ピ諤ń濁扒肓死旨課枵螅�腥朔追鬃ぷ鬮Ч郟換褂幸蝗罕萄酆�說苯直硌萃痰鍛祿鸕幕檬酢��階呦氯ィ�質兄�保�宋鎦�ⅲ�絞俏薹ň∈觥?br&gt 阿蘅生在涼州,長在涼州。西塞之地,觸目可及的是大漠黃沙,是落日孤煙,而她今天看到了長安,長安是一段翻卷在她眼前的錦繡,滿眼輝煌紛繁的色彩,越纏越緊,直到把她包裹進這一片煙花紅塵之中。

儘管自安祿山叛亂平定至今的百年間,這座城池屢遭夷狄入侵,數度兵變,剝落盤龍柱上的漆彩,裡面只剩被焚燒過的焦灰;砸開玉石砌就的臺階,下面埋的盡是前人白骨,但,一位曾雍容豐腴、顛倒眾生的美人,即便憔悴了也是美的,即便遲暮了也是美的。

“紅塵紫陌,錦繡成堆。”阿蘅在唇齒間輕輕念著這八個字。

她終於親口見到他口中的長安城了。同他說的一樣,真大,真美。

馬車裡另外兩位長安人士感受不到她此刻的心情。蘇回問桑幼:“讓你注意商會的情況,近來如何?”

桑幼便答他運轉還算正常,只一件訊息不太好。“說來這事公子去涼州之前也已經知道了,就是馮家上任不久的那個鹽鐵運轉使提出了開挖河道一事。據說這回是要將江淮、關西一帶的運河同京都的連線起來呢。”

蘇回道:“挖運河,這不是好事嗎?”

“原本該是好事,可搭上另外一樁就不大妙了。”

“怎麼說?”

“公子可還記得,去年布帛跌價,行會趁機囤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