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見夜華。
我想問問他三百年前,果然是因素錦背叛他嫁給了天君,他傷情傷得狠了,才一狠之下娶了化作個凡人的我?
他可是真心愛上我?他在天宮冷落我的那三年,可是為了我好?他愛著我的時候,是不是還愛著素錦?倘若是愛著的,那愛有多深?若我不是被誆著跳下了誅仙台,他是不是就會心甘情願娶了素錦?他如今對我這樣深情的模樣,是否全因了心中三百年前的悔恨?
越想越不能繼續想下去。我用手捂住眼睛,水澤大片大片從指縫中漫出去。
若他說是呢?他全部都說是呢?
我不曉得自己會不會動手殺了他。
迷谷在一旁擔憂道:“姑姑,是見,還是不見呢?”
我長吸一口氣,道:“不見。跟他說,讓他再不要到青丘來了。我明日便去找天君退婚。”
良久,迷谷回來,在一旁默了一會兒,道:“太子殿下他,臉色十分不好。他在谷口站的這七日,一步也沒挪過地方。”
我瞟了他一眼,灌了口酒,沒搭話。
他磨磨蹭蹭道:“太子殿下他託我帶句話給姑姑你。他想問問你,你當初說,若他在凡界惹了桃花,便將他綁回青丘來鎖著。縱然他在凡界除開撿了個同你做凡人時一般模樣的侍女回家,伺候他病中的母親外,半朵桃花也沒招惹過,你當初許給他的這句話,卻還算不算數?”
我一個酒罈子摔出去,失聲道:“不算數,什麼鬼話統統不算數,滾,你讓他滾,我半點都不想看到他。”
我心中卻悲哀地曉得,自己不是不想見到他。只是心中梗著這一個結,不知道如何來見他。
第二日我並未上九重天去退婚。只覺得先姑且拖著吧,等哪日有心情再去。
但短期內,怕是難得會有這個心情了。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迷谷說夜華他仍在谷口立著,沒挪一步地方。我同他說,若他再提起夜華這個名字,便將他打回原形再去當個萬兒八千年的迷谷樹,他才終於住了口。
我已不怎麼再喝酒。因自從曉得夜華在青丘外頭立著時,我喝酒每每越喝
越清醒,越清醒越傷情,越傷情越不能入睡。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個我精神頭忒不濟的當口,一日清晨醒來,卻感知到五百年前加諸在東皇鐘上封印擎蒼的那幾成仙力,有大波動。心中突突跳了幾跳。果真多事之秋,近日的事多得前仆後繼,半點不辜負“最煩惱是秋時”這個名號。大約,前鬼君擎蒼他又一**德圓滿,要破出東皇鍾了。
我匆匆洗了把臉,著迷谷趕緊去十里桃林給折顏傳個話,讓他來幫我一把。
五百年前擎蒼頭一回破出東皇鍾時,我勉強能攔住他將他重鎖回鍾裡。但一場架打得東皇鍾破損不少,我不得已只得耗五成修為將它補好。如今身上剩的這些修為,籠統一算,蠻攻也罷,智取也罷,倘若還有幾分自知之明,便該曉得無論如何也戰不過他。
但擎蒼不是個善主,被關了這麼些年,保不準破鍾而出後狂性大發,要重啟這八荒神器之首滅噬諸天,將八荒四海並三千大千世界一應燒成慘白灰燼。
想到此處,方才睡夢中仍擾著我的風月煩惱事再不算什麼煩惱事。我撈了崑崙扇,閃身縱上雲頭,急急朝若水奔去。打算在折顏趕來之前,先勉力撐一撐,萬不能由著擎蒼將東皇鍾開啟了。
我早曉得會在谷口處遇到夜華。他一直在谷口等著,若我出青丘,勢必遇得到他。我閉了閉眼,假裝無動於衷從他身邊擦過,被他一手握住了袖子。他一張臉白得嚇人,神情憔悴且疲憊。
這個要緊工夫哪裡容得同他虛耗,我轉過頭一扇子斬斷被他拉著的那半管袖子。刺啦一聲,他愣了愣,喉嚨裡沙啞地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