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闊鏡臺適時地出現,像是與燕離陌有十分默契一般。
塞那其向身後親兵說了幾句什麼,呼啦啦一群人圍上來,手中長矛直指朱穆輪。
少年卻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任由他們拉扯也不反抗,直到被拽出大牢,鐵鏈加身,他忽然握緊了拳頭仰天長嘯,似是要把天大的怒氣發洩出來一樣,像一隻瀕臨爆發的猛獸,有席捲一切燃遍四野的怒火和力量。親兵們被他的駭人氣勢嚇了一跳,紛紛後退。
火星四濺,少年身上的鐵鏈竟然被他掙斷,凌厲地彈向四周傷了不少士兵,牢中哀嚎之聲頓起。
唯一平靜的,只有燕離陌和月闊鏡臺兩人。
大王,看來燕離陌註定不能如你的願了。燕離陌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忍不住在心裡喟嘆。這一次,他已經傷少年入骨,再難挽回。
少年長袍扇動,烏髮紛飛,一雙藍眸此刻竟然閃爍紅光,留給燕離陌一個深深的眼神,他拔出彎刀在手,神擋殺神,佛阻殺佛,直到腳下屍橫遍地,血染金靴,他才長嘯一聲,向牢房外奔去。
“追!”
月闊鏡臺淡淡下了一句命令,眾親兵自然前赴後繼地向外奔去,而他卻仍立在當場。
半晌,牢房內一片沉寂,只有濃重的血腥味在空中漂浮,讓燕離陌一陣喉嚨一陣發堵。
“你走吧。”
月闊鏡臺輕飄飄的三個字讓燕離陌一愣,什麼意思?
“你太危險,本王留你不得,但是父王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不准我殺你,雖然不知道理由,但本王願意放你離開。”
月闊鏡臺看向燕離陌的表情多了一絲玩味,一絲探究,似乎在想為何月闊御察會下這樣的命令。
“王爺都答應離陌去刺殺大王了,又何必在乎大王的一句遺言。”
燕離陌一手繼續把玩著自己的長髮,慘白的臉色有些恢復,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一手輕捶發麻的腿,大有與月闊鏡臺暢談一番的意味。
月闊鏡臺一道凌厲的目光射來,燕離陌裝模作樣地捂了捂嘴。
隔牆有耳,這種話輕易說不得。
不錯,兩人那夜商量的計策,便是讓燕離陌以朱穆輪的名義刺殺月闊御察,事後,朱穆輪必定會來大牢見燕離陌一面,無論是何反應,落在暗中守株待兔的將士們眼裡,只要他與燕離陌相識,那便坐實了這行刺之名。如此一來,月闊鏡臺不但可以暫時監國大權,還可以將朱穆輪以謀反罪論處。
“不過本王有一事好奇,如果父王未曾留下話來,聰明如你,自然會猜到事後自己的下場,本王想知道,你原來打算如何從這裡逃脫?”
燕離陌聞言,落落一笑:“生死有命,我只是在和老天賭而已。”
月闊鏡臺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轉身要走,燕離陌卻忽然又喚住了他。
“王爺問了離陌一個問題,離陌也有問題想問王爺。”
“問。”月闊鏡臺倒是沒有推辭,反而很有耐心。
“王爺可知道,沈珩是大王的人,你我設計的一切,大王心知肚明,可他卻遂了你我心願,王爺不好奇嗎?”
燕離陌的話讓月闊鏡臺有片刻的沉默,風眸中波光閃爍,表情晦暗不明,就在燕離陌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月闊鏡臺忽然開口:
“父王做事,從來隨心所欲,他曾是這荒漠上最瀟灑不羈勇往無懼的王,他以沈珩牽制本王和朱穆輪,卻又允許你刺殺他,其中深意豈是你我可知?本王說過,每個人都有所求,如今本王和你得到所求,父王自然也如此,不該自尋煩惱的,本王何必掛在心上。”
燕離陌眸中閃過一道笑意,他果然沒有看錯這個人,胸中有韜略,冷眼看世間,既掌控全域性,又當斷則斷,果然是天生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