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閃,這人竟然說的是實話,完完全全的是實話。在來這裡之前,他還糾結燕離陌是否別有居心。可是如今看來,他似乎一點也不隱瞞自己的用意。可也正是他如此坦誠,讓沈珩內心隱隱不安。
離開之前,沈珩自然答應了會帶燕離陌一起回去面見月闊鏡臺。可是臨出門前,沈珩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讓似乎一直都站在把控全域性之位的燕離陌驟然一愣:
“二王子現在年輕,卻會有長大的一天,一個人不會永遠任性下去,或許燕公子太心急了些。”
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門,有寒風趁機溜進來,燕離陌覺得身上一陣發冷,嚥了一大口酒才稍稍緩解。
沈珩他們後日才走,於是燕離陌趁著這一天的空隙回了一趟隴城。
陳晉戈見他回來,沒有多大的驚喜,卻還是能從舒緩的神色裡感覺到他的放心。燕離陌自上任以來,基本上什麼事情都沒做過,幸虧有陳晉戈在,一能安撫將士,二能處理軍事。
似乎是心有歉疚,燕離陌耐著性子跟陳晉戈說了自己要去石月國都的事,吩咐他繼續代理大將軍之職。
陳晉戈聽了沉默一會兒,卻沒有反對,只說會派一隊暗衛跟隨保護。燕離陌自然不願,被人監視的滋味並不好受,掣手掣腳反而做不了事。陳晉戈也不堅持,替他準備了一些必用之物,又詳詳細細講了一遍石月王族的情況,以便他更好行動。
“我還欠你一頓酒,等從石月王都回來,我便與你痛飲三天三夜。”
陳晉戈將燕離陌送到玉門關時,一直板著張臉聽他絮絮叨叨的燕離陌似乎忽然心情暢快了,他笑著提起上一次離開之前約好的事。
“好,晉戈到時必定與大將軍盡興!”
看著燕離陌皎若春月秋華,堪抵風刀霜劍的笑臉,陳晉戈心中一軟,從未飲過半滴酒,卻一點也不想拒絕,好像就這樣答應下來,他就會安然無恙地回來。
終究還是個喜歡承諾又喜歡守約的孩子啊!看著燕離陌策馬遠去的不羈背影,陳晉戈立在玉門關下,眼神悠長,不知一直能看到何處。
回到其克爾朱穆輪府時,燕離陌剛剛轉進後院,就看到了在湖中心等他的朱穆輪,少年鳳目劍眉神色堅毅的臉上,一雙琥珀樣的眸子竟然閃閃生光,周圍也有些泛紅。
呆了一呆的燕離陌忽然就想起了那夜沈珩的話,或許將來,這個少年當真會成長為整個荒漠和草原的神,會褪去今日的稚氣和任性,而沉穩睿智慧夠給人想要的一切。可是,他不能等,也不該等。自己的神,從來都不在這裡。
“沈珩說你要跟他回月巴城。”
少年自他進了院子,目光就未曾從他身上移開,燕離陌對上他真摯濃烈的眼神不過瞬間,便若無其事地避過去,看著一池碧水:
“不錯,我跟你說過,我來石月是為尋人,既然其克爾沒有,我自然要去別處尋找。”
“那你還回來嗎?”朱穆輪竟然十分冷靜,“回到這裡,我的府上。”
“不知道。”燕離陌想都沒想就回答。
“我要知道答案。”少年的漢話突然有些生硬,他一字一句,語氣仍如燕離陌最初見他那般,有一種號令天下的氣勢。
“我該走了。”
燕離陌忽然起身,墨綠的大氅在風中一擺,帶起一陣獨屬於他身上的酒香。
剛走不過兩步,手腕一熱,一股蠻力從身側襲來,他順勢竟然被少年拉在了懷裡,少年修長有力的手指堪堪握住他的脈門,掙脫不得。
“怎麼?王子怕我出賣你,不肯放我走?”
燕離陌靠在朱穆輪懷裡,長眉微挑,紅唇斜勾,眼神卻沒有正對他專注凝視的目光。因為他不想看到少年透明的藍眸裡映出的自己的臉,明明比他還小了三歲,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