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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敬酒、獻哈達等,這樣,婚禮便成了村莊裡的節日。神父們來了後,自然廢除了喇嘛卜算的儀式,卻允許婚禮雙方迎送新人,但最後的成婚儀式必須在教堂裡神父的主持下完成。由於扎西嘉措和央金瑪——噢,以後讓我們牢記他們的新名字,史蒂文和瑪麗亞——是逃亡到教堂村的,都沒有自己的父母或家族成員。託彼特是一對新人的代父,是他們今後靈脩生活的引路人和父親,他找了十多個教堂村的教友,組成送親隊伍,託彼特親自擔任“送親倌”;而史蒂文那邊,則由羅維神父任“迎親倌”——他對這一職責激動得一夜沒睡好,還讓他的同會兄弟杜伯爾神父羨慕不已。

太陽昇起來一竿高時,送親隊伍載歌載舞地出發了。按照藏族人的送親規矩,新娘從離開家門時起,就有歌兒要唱了,出門有告別歌,上馬有感謝父母的歌,過橋有祝福村人的歌,大樹下有思念童年的歌,反正走一路要唱一路的。和迎親的人們在村子中央見了面,兩支隊伍就要一唱一答地賽歌了,從天上唱到地上,再從星星唱到月亮。當年古神父之所以允許舉辦婚禮的藏族基督徒保留這個浪漫的儀式,是因為他認為這個古老的傳統體現了藏民族的優雅和良善。而耶穌基督是良善的,更提倡生活中的高尚和優雅。

但今天,還有一個人也想表現出自己的高尚、優雅和良善,卻不管這合不合時宜。當託彼特代父帶著送親隊伍護送瑪麗亞剛走過村莊裡的那座小石橋時,橋那頭的大核桃樹下,一個大漢站在路中央,他的身後是兩馱馬的茶葉、一馱馬的酥油和青稞、一馱馬的漢地絲綢布匹,還有摞成一堆的銀錠,從地上堆到馬背那麼高。他的身後除了那幾匹馬,沒有一個人。

“主耶穌,是強盜紅額頭格桑!”送親的隊伍驚呼起來。

格桑多吉一身簇新的藏裝,豹皮滾邊的楚巴,華貴的紅狐皮帽,鑲花的藏靴,胸前的護心鏡金光閃閃。與其說這是一個新郎倌的打扮,還不如說是一尊威風凜凜的神靈。

“央金瑪,我要在這裡迎娶你。”格桑多吉高聲說。

人們愣住了,雙方對峙良久,彷彿都想弄清楚,這是不是一場夢。還是託彼特更老到一些,他站了出來,高聲說:

“格桑多吉,你走錯路了!”

“不!”格桑多吉的聲音不高,但是更堅決,“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走在一條愛神指引的道路上。”

託彼特又說:“那你認錯人了。這個姑娘不叫央金瑪了,她是瑪麗亞。”

格桑多吉說:“我不是愛一個名字,愛的是一個人。她就是叫神女,我也要娶她!”

送親隊伍中的瑪麗亞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連山崗上的花兒都跟著她一起在抖動,谷底的瀾滄江水神奇地停止了流淌,波浪不往前奔,而是衝兩邊的懸崖一頭撞去,村莊裡的人們都聽得見波浪心碎的嗚咽。只有瑪麗亞知道,她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由於激動,而是彷彿又一頭栽進無解之夢的陷阱裡。她想掙扎出來,趕快去教堂參加自己的婚禮。但這條路如此曲折漫長,如此荊棘密佈。她直到走到生命的盡頭時才發現:一旦陷入愛情的陷阱,用盡一生的時間也難以逃離。

她還看到一向眷顧她和史蒂文的愛神,現在正用同情悲憫的眼光看著格桑多吉,似乎這次他站在這個蠻不講理的傢伙一邊了。瑪麗亞還第一次清晰地看見,騎著白馬飛翔在天空中的愛神,是一個眉心有顆痣的男子,一隻彩色的鳥兒在前面引路。一年前的那個晚上,就是這隻鳥兒來輕叩她閨房的窗戶的吧?

格桑多吉後傳(1)

河對面的草壩上,

山羊綿羊排成群。

我最喜歡的一隻,

早已打上了印記。

——康巴藏區情歌

在我當著眾人的面,向瑪麗亞——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