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熟悉的街景一點一點出現在眼前,她著實覺得有些狗血。
“有沒有覺得似曾相識?”紀司辰把車停在路邊,解了安全帶,隨手敲一敲車窗玻璃。
其實在來路上,顧言曦已經將熟諳在心的地形圖和實際道路對照了一番,將他們的目的地猜出了個□不離十。然而右手邊新建的市民公園和馬路兩側拓寬的人行道,依舊讓她懷著幾分“這貨不科學”的邏輯。
“我的天!這就是當年那條連路燈都壞掉一半的老街?!”顧言曦雙手扒在車窗上,不可思議地哆嗦著食指,“要不是前面那個‘俺家小院’的飯店招牌……”
“居然記得。”紀司辰點點頭,推開車門,“這裡是政府近年來重點打造的新城板塊,我們設計的藝術館將會成為這個街區的地標性建築。”
他伸手指向一大片正在拆遷的廠房,穿過轟隆作響的挖土機和重型吊車,還可以看見更遠處的水泥灰白的牆體上掛著鮮紅而巨大的“拆”字。
“你是說……現代藝術展覽館會強佔過去那片黑心作坊的位置?!”顧言曦沒由來心情大爽,一腳踹開車門跑出去。
“真不知道Gerkan當初怎麼敢僱用你這種員工,做設計之前連用地的基本條件都不知道。”
“所以才要仰仗大師你啊!”顧言曦為了照顧紀某人好不容易緩和起來的情緒,忍氣吞聲將厚顏無恥發揚到底。
紀司辰沒有理會她狗腿的稱讚,只微微揚起下頜,“一起過去看看吧。”
當初血跡斑斑的鐵籠,漂浮著惡臭的蒸鍋和屠宰場都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塊褪色的招牌斷成兩截,埋在破碎的磚塊裡,隱約露出幾個宋體的廣告字。
“拆的好!拆的好!真是大快人心!”顧言曦走在碎石滿布的路牙上,眉眼彎彎地拍手,“這個專案困難再大,我也做定了!你紀大建築師要是變不出花樣,就換我來!”
“看來你對當年那件事耿耿於懷,意見很大嘛!”
“對啊!我後來還特地寫了一封匿名舉報信到市長信箱。你說,會不會就因為那封信,市政府才下定決心,把這些無良老闆的老巢夷為平地?”
紀司辰的嘴角不動聲色地一抽,良久才挑揀出一個溫和些的措辭,“你想太多了。”
市政府規劃的新城離T大的新校區很近。當年,校區周圍還未開發,遠近都是一片鳥不拉屎的荒地。
也不知是哪位富有先驅精神的吃貨,開闢了離校門口兩站公交遠的“俺家小院”作為據點。這樸實的店名,一聽就知道菜多量大價格便宜,極其適合窮學生群體的聚餐活動。
和發現這家物美價廉的小飯店一樣,發現一街之隔倒賣狗肉的黑心作坊也是偶然。
某天晚上體育部聚餐,酒足飯飽之後,群眾們都知趣地做了鳥獸散,只留下紀家兩口子漫無目的地在黑燈瞎火的老街上散步。
月黑風高夜,正是進行一些圖謀不軌之事的好時機。
旖旎的氣息搖曳在夜色裡,兩個人手牽著手默默向前走,越走越心意相通,最後粘得邁不動步子。紀同學深諳該出手時就出手的道理,緩緩低下頭,正準備來點有利於身心健康的活動。
然而前方忽然閃過一道強光,拐進來一輛哐當作響的大卡車。
如同捉*奸一般的探照燈閃得顧言曦眼淚直流,她心裡一陣慌亂,緊接著就被少年迅速地拉進屋簷下的陰影裡。
月黑風高夜,知道這是一個為非作歹好日子的,果然不止他們兩人。
卡車後蓋開啟,車上很快跳下幾個黑衣的人影,他們一個接一個,手腳麻利地從車上卸下一具具綿軟的物體。
老街的路燈大多已經歇了火,還有幾盞苟延殘喘地閃著光,沒由來造出些陰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