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耳中海浪咆哮的聲音一波接著一波永不停息,可船搖擺的幅度並不大,一路平穩向前,船上的人只覺得舒適愜意得很。
一連幾天,除了值班的水手,大家都喜歡跑到甲板上,白天曬太陽,晚上曬月亮,沒有月亮就曬星星,看天看海,還可以看看甲板上一溜兒的大花盆,裡面種的都是吃水少兼且生長期短的葉菜,這些菜全收割了大概也只能分得一人一小口,主要功能在於養眼而非養胃。
還有許多人喜歡跟著藍天,在那堆了半個甲板的水缸邊小半缸小半缸地收集淡水。
因為只靠陽光加熱,水的蒸發速度緩慢,這些淡水真的算不上多,全收集起來也只夠勉強澆灌豆芽和那幾盆菜,人們吃用的還是淡水艙裡帶出來的水。也正因為親眼目睹了水源的難得,乘客們不再象頭一天那樣抱怨用水限制了。
那個當初上船時十分傲慢的貴公子,呂熠,對這個海水淡化很感興趣,追著莫鍾書細問其原理及因由。
莫鍾書只籠統知道個大概原理,至於這是誰在什麼時候發明的可半點不知,便含糊說曾經見人這麼做過。確實,他只不過是照搬了當年他帶過的一個實習生船上解悶的遊戲罷了。那時候的船上雖然淡水充足,但他卻偏偏喜歡自己蒸餾淡水來養花種草。
頭幾天的興奮勁兒過去之後,人們開始覺得枯燥乏味起來,船一直行駛在茫茫大海上,到處都是潮溼與腥鹹的空氣,目之所及,除了闊天瀚海之外,就只有那狹小窄仄的船艙了。人們對日出日落已經沒了興趣,對於海風也已厭煩了,似乎就覺得自己成了關在籠中的鳥兒,只能羨慕地遙望著天上的浮雲和海底的魚,只有它們是可以自由地活動的了。
為了消磨時間,人們只能自己找些事情來做。幸而莫鍾書早有準備,叫二柱專門預備了一個書房,存了不少遊記雜談文集之類的書籍,借給乘客們度日。但這隻能解決部分識字的人的問題。
相比之下,那些不識字的水手就更顯得更無聊了,他們只能湊在一起喝酒侃大山,但他們自己帶的酒不多,只三幾天就喝光了。船上備的酒水倒是不少,但那是阿貴親自管理發放的,每天都只是定量供應不能亂來,謹防著有人醉酒鬧事。
這樣的日子一久,人就容易生出懈怠之心,不管是老水手還是新水手,不當值的時段裡,都擠在一個小艙房裡耍錢賭博。
莫鍾書其實不介意手下的人工作之餘有些消遣,但前提是不能誤了他的事。如果貿然禁賭,這些人為了打發時間勢必又會弄出別的事端,恐怕更糟。但如果放之任之,又擔心有人輸紅了眼做出什麼事來。
為了防範於未然,莫鍾書特別囑咐王三和張七兩位多加小心,不但要注意貨艙,還得提防船上的人員,他不希望在自己的船上鬧出什麼事故糾紛的來。
他這般鄭重其事,張七卻道:“小菜一碟!”
王三更是一拍胸脯,大包大攬,“這事兒就交給我們哥倆,五少爺只管放心便是!”
莫鍾書聽他們說的輕鬆,便也卸下了心頭的大石。他了解這兩個人,雖然不知道他們會採取什麼措施,但他們說沒問題的事就用不著擔心了。
第二天,莫鍾書檢查貨艙上來,就看到那夥人又聚在一個小房間裡賭開了。不過這一次,王三也坐在他們中間。一個個大男人全都撅著屁股趴在地板上,中間是一枚滴溜溜地轉動著的銅錢。
一會兒之後,這枚銅錢跌在了地板上,反面朝上。人群中一陣喧譁,王三贏了。
大家算清賭資之後,又開始了下一輪。毫無懸念地,又是王三贏了。
到了下半天,王三去值班巡視,換班下來的張七又帶著這一群人猜骰子,戰果當然又是贏多輸少。
莫鍾書看出來了,王三和張七是要以賭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