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溪嚇了一跳,心想:我的精神病已經這樣嚴重了麼?
透過鏡子的反射,那個身影跟楊子溪對視了好一會兒,楊子溪才反應過來,這個人她似乎是認識的……
楊子溪轉過頭,盯著那個身影。
她緩緩伸出手,去觸碰這個不知道是幻影還是真實的影子。她屏住呼吸,不知道自己期望的是怎樣的答案。
然後……
她摸到了溫熱的耳朵,手指就捏在口罩的帶子上,卻被另一雙手阻止了。
有些喑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別。”
不仔細聽,都聽不出來是晏海清的。
楊子溪幾乎落淚,要是這時候她還看不出來晏海清的意圖,她就是傻了。
晏海清戴上了帽子和口罩,穿上了寬鬆的衣服,壓低了聲音,全部是為了隱藏“晏海清的特質”。
也許是對方從蛛絲馬跡裡分析出來了病況而做出的妥協。晏海清隱藏了自己,隱藏了與“晏海清”三個字掛鉤的身體特點,只為了過來見自己。
楊子溪覺得很自責,這明明算她的心理問題,最後卻要晏海清背鍋。
當一個人不能用自己的聲音自己的面貌示人的時候,不就是丟失了自我嗎?
楊子溪不由得代入到了自己。如果有一天她要藏著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臉、自己的聲音才能去見晏海清的話……
也許自己在無限的忐忑裡,會放棄吧。
難道喜歡一個人,就可以遷就對方到喪失自我的地步嗎?楊子溪總是覺得,自我是優先於所有其他東西的。
先有了“我”,其後才有世界。一個人連自我都不承認,是不足以稱之為人的。
……不過晏海清的情況不太一樣,晏海清並沒有否定晏海清,否定晏海清的是——
楊子溪搖了搖頭,道:“沒事。”隨後捏著口罩的帶子,一點一點揭開。
實際上她自己也不確定到底會不會有反應,但看著這樣委屈求全的晏海清,楊子溪忍不住期待著積極一些的結果。
她屏住呼吸,一點一點地揭開口罩,看著熟悉的晏海清的臉呈現出來。
分明是那麼熟悉的一張臉,楊子溪卻彷彿是第一次見到一樣,用貪婪的欣賞的目光看著對方。
這是一張青春洋溢的臉孔,表情惴惴不安,因為闊別重逢而顯得尤為可愛。
口罩被完全摘除的那一瞬間,楊子溪能明顯感覺到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兩個沉重的呼吸聲同時響起,隨後彼此相互對視一眼,都笑了出來。
楊子溪手上還拿著那個無辜的口罩,她笑完之後舉了起來,問晏海清:“這個怎麼辦?”
晏海清看著楊子溪,停頓了兩秒,道:“你……好了嗎?”
你不會看到我就吐了嗎?
楊子溪也驚訝自己今天的表現,想到最近的情況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道:“也許吧。”
來衛生間洗臉之前她還覺得難過,看到人影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精神病加重,結果確定這個人是晏海清之後,楊子溪的心情竟然突地平靜了下來。
久違的來自晏海清的笑容給了她力量,讓她找到了一些生存的實感。
幸福、快樂、愉悅……情感是最能夠自我肯定的東西了。
又或許是,愛能拯救一切?
這麼中二又不切實際的口號,卻讓楊子溪感到微微安心。
什麼嘛,早知道直接讓晏海清對自己笑一個了呀。
楊子溪笑了笑,指了指晏海清這一身彷彿入室搶劫一般的行頭,道:“看到你這樣我太震驚了,對了你來幹什麼?”
晏海清愣了愣,說:“今天週六。”
楊子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