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區,而他職掌的區域是隸屬於亞洲司下;亞洲司是最新的名號,從他接任起至今大概每五百年得更換司名。第一個五百年叫堯舜司,第二個五百年是華夏司,按著就是秦漢司、大唐司、遠東司,現在就是亞洲司。
而亞洲司裡就有一個很煩、很煩的變數──一個在這裡賴了兩千五百年的生靈。大家已幾乎忘了他的名字(只有祭司和他自己知道),所以後來的人都喚他為乞白食(吃白食)。
乞白食生前是華夏司末期和秦漢司前期時代的人,那時大祭司才剛到任不過五百年耳,可說是年輕有抱負,為了證明掌管西半球事務的大祭司所提出人類會愈來愈墮落的論點是錯誤的偏見,便施行不少改革的政事──給予年輕冤死的生靈一個重新起步的選擇機會。當然,不見得每個生靈都肯重新做人,有的想做地上爬的牲類,有的想當天上飛的禽類或海里的生物,也有不少人只想做個樹木、花草靜態地活著,不過倒沒有拒絕返回地上過的,就除了這個叫乞白食的生靈。
今天,他刻意挑了一個空檔時間,準備跟這個固執的年輕老生靈磨耗。說這生靈老,是因為他已翹了兩千五百年;說他年輕,是因為他夭折時還未達弱冠之年──十九歲而已。
蒼虛走上自己的桌案,微瞄坐在地上的乞白食,隨即端正態度質問道:“生靈姓名?”
“乞白食。”生靈不暇思索地回道,甚至沒抬頭望他一眼。
“要真名,不是綽號!”
乞白食將肩一聳,不在乎的頂道:“我……不記得了。好久了,誰會曉得?”
蒼虛很有耐心地提醒他,“根據天樹輪年,前三次的諮詢會談是在六十年、一百二十年及一百八十年前,那時你還記得清清楚楚的。再想想看!”蒼虛說完,低頭看了一下紀錄報告,瞭解乞白食上次不肯投胎轉世的理由──
一,還沒準備好;二,不想當韃子;三,不想跟人共產。
“好吧!我叫太乙。”
“身分?”
“甲國太子。”
“甲國太子太乙,本祭司蒼虛問你,你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道來。”
“我在這兒是老鳥了,一向很奉公守法,這些規矩我都懂。”
“好,你的年齡?”
“兩千五百一十九歲。”
“不用那麼仔細,只要告訴我離開人間的年齡就好。”
“十九歲。”
“可否曾娶妻育子過?”
“有婚配,尚未迎過門。”
大祭司看了一下資料。不錯!與前三次的資料相符,他接著說:“太乙,你該知道,天上的日子比地上的日子快三百六十五倍,在此境,生靈來來去去皆不過是瞬間,就屬你與我最有緣,我知道要你斷然離開也是頗傷感的事。”
“回蒼虛的話,傷感倒不會,我賴在這裡醉生夢死也是不得已的,誰教您不給我做乞兒的機會,我只好待在這裡乞白食了。”
“好個醉生夢死,吾不得已也!你也真是會掰!太乙君,我分類時一向公正廉潔,每個人的命底皆有數。你的命底為貴,降生為乞丐後會破壞生命常態。你以為乞丐命就可以隨便過嗎?那也是一種守本分的職業。更何況逃避不是唯一的途徑。”
太乙沉默不話。
蒼虛繼續他的例行程式。“太乙君,有何冤情想申訴?”
“沒有。”
蒼虛的手臂往桌案前一放,俯身問:“太乙君,根據前次資料顯示說你有,為何今日沒有?”
“彼一時此一時,目前的確沒有。”
“太乙君,這件事對你個人非常重要。若你懷著怨懟不提,隱瞞實情的話,可能投胎後依舊會釀成悲劇的重演。你知道這後果的嚴重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