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豪姬。
她要麼是和無顏一起失蹤,要麼就是到我房裡拉著我的手仔仔細細地打聽著我這十八年的過往,看她緊張好奇的模樣,似是恨不能要知道從我還是嬰孩時起發生的所有事。無論事之鉅細,只要說起,她便彎唇揚眉,眸間朗澈發亮,纖長的手指輕輕摩挲在我的長髮上,神情愛憐而又寵惜。
這樣的她,只能害得本是反感這些親熱舉動的我也抹不開情面去抗拒逃離。被她撫摸的時間一長久,漸漸地,也就習慣了。她手上的溫度,和爰姑帶給我的一樣,同樣都是那般地溫暖,都是那般讓人心中感覺到似是母親在身邊般的柔軟。
一開始我也奇怪,除了那頭張揚的銀髮外,豪姬明明看起來還很年輕,怎麼對我說話的語氣,還有她沉思下來的表情,讓人無端地覺出了幾分滄桑老邁,既有著長者的智,又帶著長者的深沉,長者的寂寞。
某一日將心中疑團扔給無顏時,他看向我的眼神突地摻雜上許多讓我無法明白、無法看透的細微而又複雜的情感。
許久,他慢慢地轉過頭去,凝神把玩著手中的白玉茶盞,任憑我磨他求他,他只是微笑,卻不答話。
偶爾那鳳眸裡目光忍不住柔軟下來,他也只伸手揉著我的發,淡淡道:“先輩們的內裡我也不甚清楚。以後待二哥知道了,必定與丫頭全部講明。”
我一笑無奈,只得點頭應下。
他既不願此刻說,我再求也沒用。
他既承諾於我,將來就必定會告訴我。
我信他。
……
出了賭坊,沿途問了幾個行人,很容易地便找到了穆侯府。
公子穆雖未娶妻成家,但因功勞膺顯,先封丞相,再封公侯,年未弱冠時就已出宮立府,其超然的地位,遠不同於晉襄公其餘的眾公子。
我在穆侯府外站了半天,抬眼看著那層層疊疊的連薨飛闕、垂簷軒梁,想著自己將來某一日或許會成為這座宅子的女主人時,心頭突然湧起一股極不真切的感覺。
守門的四個侍衛身著緇衣盔甲,站得筆直,看上去神情端肅萬分,只是目光偶爾停留到我的臉上時,他們的神色間微微多出了幾分疑惑。
我既不上前,也不動彈,依然負手隨意站在門前大街上,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們。
他們四人收回了視線,相互間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色,片刻後,便有一人跑下高高的門階走到我面前,揖手問道:“這位官人,您已經在穆侯府前等候很長時間了,不知是否有事要找府裡的人?”
言辭有禮,態度有儀,晉穆手下的人,從晨郡夜覽到看門的侍衛,一個個都被調教得很不錯。
我挑了挑眉,轉眸想了想後,笑答:“我是來求見晨郡大人的。”
那侍衛聞言略微一怔,不知怎地,看向我的眼眸中竟陡然多了幾分猜疑之色和凌厲的光芒:“官人想找晨大人,不知可否先報上名來,好讓在下前去通報?”
我輕輕一笑,伸手從袖裡取出那個鳳佩,遞到他面前,道:“把這個交給他,他見到後自會明白我是誰。”
那侍衛伸手接過玉佩後,臉色果然變了變。他細細看了玉佩幾眼,躊躇一會,依然將玉佩送回我面前,低聲道:“晨大人七日前已奉公子之命前去侯馬西南的軍營接應軍務,此刻不在府中。”
我取回玉佩攏入袖中,心中納悶的同時卻也證實了一件事:那就是這玉佩並非是晨郡南去齊國的途中偶爾得到的,不僅如此,怕這龍鳳玉佩還是穆侯府上人人皆曉的至高信物。
我沉吟著,問那侍衛:“夜覽大人可在府中?其實見他也是一樣。”
侍衛抬頭看著我,嚴肅堅硬的面龐上驀地多出幾分笑意:“還有幾天夜大人就要成親了,他已搬出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