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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袁夢杳才聽見馮懷素說:「陪他喝酒的不是我,陪他讀書的不是我,如今陪他去百夷的也不是我……我想什麼有什麼用,如今他定是恨死我了……」

「那幼寧呢?」

馮懷素搖頭:「不知。某娶她是害了她,可某退婚恐怕會害得她更慘。」

話到這裡,袁夢杳也只得嘆氣了。左右為難,不過如此。

使團出發的前夕,玉京裡下了一場好大的雨。瓢潑的雨水重重地拍打著屋頂的瓦片,聽上去讓人心煩意亂,雷聲低沉轟鳴,遠山處閃過刺目的電光。夜裡的風很大,吹得瓦片從房簷上跌落下來。

馮懷素被這聲音從夢中驚醒過來。他做了一個噩夢,驚慌和恐懼狠狠纏繞住了他的內心。他幾乎是從床上跳起來的,胡亂地抓扯著換上了官服,呼喊了睡在院落裡的侍從,步履匆匆地衝到了門口。

侍從被這一聲呼喊驚醒了,窗外的黑暗裡亮起了暖黃的一點光,很快肖九撐著傘趕了過來。被風吹到傾斜的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襟和鞋襪,竹骨傘歪歪斜斜地顫抖著,似乎馬上就要頂不住這大風了。

雨聲很大,雷聲也很大,肖九不得不提高了嗓門:「郎君有什麼吩咐?」

馮懷素愣住了,自己這是在做什麼?打算在這種時候進宮面聖嗎?是能夠請陛下收回成命還是能跟著他一道去百夷?

都不能,哪個都不能。

肖九見主人一反常態,心下頗為惴惴不安:「郎君?」

又一片瓦片被從屋頂吹落,跌在院落裡發出一聲驚雷般的響聲。肖九打了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郎君先進室內罷。風這麼大,院落裡不安全!」

馮懷素回過神來,他擺擺手:「無事,你回罷。方才被夢魘住了,這會兒已好了。」

肖九試探著問道:「郎君可要飲一晚安神湯?」

「不必折騰了。」

馮懷素打發了肖九回去休息,自己躺在床上卻輾轉難眠。雷雨聲足足響了一個多時辰才停,馮遜始終沒能睡著,便靜靜地聽著激烈的雨水聲。那聲音很喧鬧,又很寂寥,叫人覺得傷心。明日使團便要出發,此行若是順利,怕是有大半年不得相見,若是不順利……大概餘生不會再見。他再也躺不住,起身點了一盞燈,看著跳動的燭火,在房內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肖九來敲門時,馮懷素的腿全然麻了,試了好幾次才勉強起身開了門。

他已收拾好了多餘的情緒,崔昭靈此行百夷是好事,沒了他,崔氏在玉京就如斷了一條臂膀。等他回來,空缺早教人頂了;他若回不來,更是好事,青黃不接,難以為繼,崔氏能輝煌多久呢?崔相白髮人送黑髮人,想必也會傷心不已。

左右是好事,他傷心什麼?他該高興才是,這不正是他一直想做的嗎?如今便是成了一大步。沒了崔昭靈,都不必他揮劍斬情絲,這對他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辜渙親自到了月見門送使團離玉京。昨夜下過了一場大雨,是個難得清朗涼爽的日子,此刻晴空如洗,一望無際,黑紅相間的旗幟烈烈地在風中飛舞,披堅執銳的金吾衛列隊道邊,一派威嚴氣度。

鄭霜壺帶領群臣在城下為崔昭靈一行人送行,他那張謫仙似的臉難得嚴肅:「望君此行順遂,得以建功立業,早早歸家。」

崔昭靈態度恭謹地應了之後,帶著使團拜別了辜渙。辜渙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實在有些太遠了,讓人完全看不清形貌表情。

使團騎著馬漸漸走遠了,辜渙站得高,能看見人影一點點遠去,沒有一個人回頭。城樓上風很大,吹得他心口有些發涼,莫名地生了些惆悵和擔憂。

待辜渙離去之後,金吾衛的儀仗隊和群臣也紛紛散去了。地上的積水未乾,被踩踏著濺得到處都是,顯出一種泥濘的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