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爺子拍完牛屁股,母牛更為暴躁了,它猛地掉轉過頭,瞪著銅鈴般的眼睛,張著鼻孔,用力地朝著紀老爺子噴著氣,“哞哞”不停發出叫喚聲,似乎隨時要衝過來。
紀老爺子也被嚇地連連後退兩步。
外邊圍觀的人也怕被暴躁的牛頂撞到,有幾人已經搖頭離去。
很快,母牛好似剛剛的暴躁耗費了過多的體力,它的腿彷彿有點軟,身子搖晃兩下,似乎隨時會癱倒。
“二哥——”紀老六叫了一聲,“水門裡的血水越來越多咧。”
紀老爺子也擰緊了眉頭,聲音裡帶著焦慮:“哪怕是露出一隻腳也成啊,現在這樣子,想下手都沒處伸手啊。”
周圍陸續有人嘆氣離去,都做好了生不下來,一屍兩命的準備。
牛棚裡就剩下紀老爺子和牛根生幾人。
牛根生看著母牛,攥緊了拳頭,眼裡含淚,仰天長嘆一聲,悲傷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說:“老哥,算逑咧,認命吧!只是恓惶我這老夥計啊,不知道還要遭幾個時辰的罪——”
紀老爺子也是一臉難過:“再等等吧,養了這麼大的牛,多心疼啊。”
萬物皆有靈性,母牛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難過,大大的眼睛也開始變得溼潤。
紀永靈知道牛對於農戶人家的寶貴性,當時她跟過來時是想著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可是真正到了這一刻,她倒有些猶豫。
她曾在醫院見過布魯氏桿菌病的患者,甚至她讀書時,隔壁農科院裡的相關研究團隊研究員也檢測到了布魯氏菌病血清學陽性。
感染布氏桿菌後,病菌會攻擊人體除了牙齒、頭髮、指甲以外的各個部位,腰、腿、關節等最易受到攻擊。
她記得當時接診的那位布魯氏桿菌病患者只有25歲,他說之前可以扛著50斤一袋的麵粉一口氣爬上六樓,現在每爬一級臺階,膝關節和表皮之間都會發出“呲呲”的聲響,腰也挺不直,身體完全使不上力,手指關節每天都痛的睡不著,有時連帶其他部位也痛得動彈不得。
追問病史才知道,這位小夥子就是給奶牛接生時被濺了一身羊水,才感染了布魯氏桿菌病。
所以現在沒有任何防護裝備的情況下,讓紀永靈徒手去掏牛屁股,給牛接生,作為醫學專業畢業的醫學生,她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愣神片刻,紀永靈總算下定決心,她深吸了口氣,抬頭望向紀老爺子,說:“爺,小牛娃子可能還活著。”
說完,她走到母牛身邊,在母牛身上前前後後叩了叩,又側耳聽了聽,最後又摸了摸。
紀老爺子朝拴牛的麻繩看過去,對紀老六說:“老六,把繩子拉緊些,別讓母牛把靈兒給蹬了。”
紀老六走過去,拽緊牛韁繩。
“爹,過來幫我拽住牛尾巴。”紀永靈衝紀滿川招手道。
紀滿川點頭過來,把牛尾巴高高往一側拽起。
“呲溜”一聲,紀永靈的一隻手竄進了牛屁股。
紀老爺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紀永靈的手已經進了牛屁股,頓時他的臉變得鐵黑,雖然光線太暗看不太清,但是他緊皺的眉頭和眼裡射出的光,充分表現出了他的不贊同和氣惱。
不過很快,他身子往紀永靈側邊挪了挪,擋住了牛根生的視線。
拽著牛尾巴的紀滿川也是震驚地瞪大了眼,張嘴想怒斥女兒幾句,可是抬眼見紀老爺子都沒作聲,他張開的嘴最終還是合上了。
紀永靈知道她的做法有些冒進,但是再耽誤下去,真的是要一屍兩命了。
所以剛剛她已經戴上了從儲備倉拿出來的一次性透明橡膠手套。好在天黑,火把光亮有限,旁邊的紀老爺子和紀滿川也看不清她手上有沒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