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紀水草倒不是嫌棄麥花家裡這個樣子,也不是嫌棄麥花是被休棄的。窮苦人家的男娃,能娶到婆娘就已經很知足了,哪有那麼多講究和那麼高要求。
況且麥花這女子脾性她也瞭解,知根知底的,當自己兒媳婦是不錯。只是她覺得事情太突然,太匆忙,她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楊氏看出了紀水草的侷促,忙出聲打圓場:“哎呀,天都這麼黑咧,其他事都放白日裡說。這陣子大傢伙都忙著收秋,怕是都困滴很,快趕緊回去上炕睡覺。麥花,你進去收拾你的衣裳,我們等你,今兒黑你就跟你奶回去鐵蛋那邊睡。鐵蛋,你陪你麥花姐進去收拾東西!”
牛里正也開口道:“就是,天都這麼黑咧,趕緊散咧。走走,都回家去!”
麥花本身也沒啥東西可收拾,就幾件破爛衣裳,隨便包進包袱皮就出來跟著鐵蛋奶走了。
眼瞅著麥花走了,村裡人也走了,杏花紅腫著眼,耷拉著肩,難過地進了院裡。而桃花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面,彷彿發生在她家門口的這一切不是她家的事,她只要靜心待嫁,其餘事情都跟自己無關。
楊老三家門口再次變得靜悄悄,路旁的蛐蛐蟈蟈一聲接一聲叫個不停,擾的人有些心煩。
楊老三惡狠狠的拽下核桃樹上依舊吊著的那根麻繩,又用力踹了一下樹身,彷彿這一切都是這棵核桃樹和那根麻繩造成的。
“你又跟這樹有啥過不去的!還好今年春裡天,村裡的果木樹都受了症,沒結幾個核桃。不然你這一腳,怕是樹上的核桃跌下來,把我能砸死!”豐氏彎腰撿起掉落下來的兩個青皮核桃,說道,“如今咋弄?就這麼讓麥花跟人走咧?”
楊老三生氣地把繩子甩在地上,扭身蹲到院子門檻上,皺著眉頭嘆了兩口氣,才說:“那還能咋著,那麼多人看著哩,我還能拽住麥花,叫她不要走?我的臉往哪擱?”
豐氏撇撇嘴,不在意地說:“你留自己親女子哩,怕個啥!”
楊老三鼻孔噴口熱氣,不滿道:“我做不出來喔種事!人家永靈救過咱一家幾口,人家都說了會把銀子送過來,你叫我咋弄?男人家麼,說出去的話,就是釘在板上的事,咋有臉反悔來?
如今,咱這臉面是已經跌到地上拾不起來咧!哎,我就說把麥花說給李柺子不行,咱另外看過人家,你說絕對麼麻達!如今你看看,這事弄的,簡直難看滴勁大!”
“那最後點頭的還不是你?你要是不點頭,這事兒,我一個人和李柺子那邊說項能頂用?”豐氏翻個白眼道。
其實這事確實怪她沒辦好,就應該今日讓李柺子把人帶走。是她一時鬼迷心竅,想著讓麥花幫家裡把秋收完了再送去八寸塬,反正李柺子娶了那麼多房婆娘,也不搞啥禮節,直接用騾車拉過去就是。
不過,現在多了紀永靈給的五兩銀子也好。
前陣子陸家尋上門,遞了信,說過完年就要迎娶桃花過門,她真是又驚又喜。
雖然人家陸家再三說,知道她家的情況,不需要家裡給桃花置辦啥嫁妝,他們會僱好吹手(嗩吶手)熱鬧的來娶人。而且他們自己在寧平縣城裡置辦了宅子和鋪子,以後落腳在寧平縣。
她真是做夢都沒想到陸家這麼器重她家桃花。
但她這當孃的,哪能這麼寒酸對待自家女兒,更何況她家桃花可是要高嫁入進士家的。即使比不上人家高門大戶嫁女的奢華,那程式裡該有的她都要盡力置辦,只是這銀錢開銷就大了。
不過這次她真的低估了麥花這丫頭。
一直以來麥花在家都是十分綿軟順從,頭一次出門子都是任由她這個當孃的說了算。可是今日她竟然敢做出在自家門前上吊的事,真是氣死她了!
還好救了過來,不然到時候傳到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