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
紀永靈其實不太看得懂戲曲,畢竟在後世戲曲已經屬於小眾文藝了。
她看著臺上演員那粗獷中帶著大氣磅礴的表演,配合著高亢激昂,蒼勁悲壯,近似於嘶吼的唱腔以及情真意切,氣勢雄渾的唱詞,她突然就聽懂了這如同西北的風一樣凜冽的“梆子腔”(秦腔)。
這哪裡是在唱戲啊,它是在唱臺下的芸芸眾生,在唱這黃土高原上的勞苦大眾。
它沒有江南戲種的婉轉柔情,沒有京戲的雍容華貴,它直接、豪放、蒼涼、吶喊,迴盪在黃土溝壑之間,如同一碗烈酒,深深地灼燒著人們的心扉,讓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還有那蒼勁有力的唱詞,是西北人對艱苦生活的不屈和吶喊,是對蒼茫大地的憂鬱吐訴,是對莊稼地裡甘霖的渴望,是對隱入塵埃苦澀人生的咀嚼,是這空曠的天地間,西北人不折不屈對命運和世道的抗爭。
“活著,就是沖天一吼!”
這就是梆子腔,只有溝壑連綿的黃土高坡才能孕育出這種豪放又不失沉穩,悲愴蒼涼又充滿堅毅的戲種,它大起大落、大開大合、大喜大悲,個性鮮明,像極了在艱苦環境中不屈不撓活著的西北人。
楊氏拉拉紀永靈的手,問:“你先前不是說,一聽戲就想打瞌睡嗎,今兒咋看得這麼出神?能看得懂咧?”
紀永靈點點頭,說:“那時候年紀小,年紀大了就懂咧。”
楊氏笑笑,搖搖頭道:“現在也不大,嫑總是裝老成。”
紀永靈忽閃忽閃眼睛,沒說話。
真要論“年紀”,她可比紀滿慶都大啊。
晌午時分,臺上的演員們歇場,臺下陸陸續續有人離開去吃飯。像老紀這樣,家離得遠的人大多都是坐在臺下啃自帶的乾糧,也有不少人去攤子上逛逛買吃食的。
紀永靈覺得乾坐著等開戲有些無聊,提議再去逛逛。
楊氏和紀老爺子不願意走動,他們老人家來跟會就是為看戲,另外看看能不能碰上許久沒見的老熟人,聊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