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黃道婆發了話,金荷花大鬆一口氣,趕緊說自己已經把“太真紅玉膏”轉交給了繡坊管事,讓那管事幫忙遞送。
銀秋菊也上前把青樓裡的情況彙報了一遍。
兩日後。
“老袁,老袁,開門,是我!有個看灶位的活哩,去不去?給的價高!”一個駝背老漢在袁半仙鋪子門前不停地敲著那扇黑門,喊叫著。
“快再嫑敲咧,這袁半仙怕是出遠門咧,這幾日都沒開門。”隔壁字畫鋪子掌櫃出來,道。
那駝背老漢撓撓頭,有些疑惑道:“這就稀奇咧!老袁是個不愛走遠處的人麼,這次咋想起出遠門去咧?一點都不像袁老漢的作風!”
字畫鋪子掌櫃笑笑,說:“說不定是算到自己壽數將盡,回去等得讓娃抬埋哩。”
駝背老漢搖搖頭:“你快再嫑說笑咧,老袁自己算下的,說他子嗣緣薄。他剛來慶州府的時候,兒子就歿咧,後來女子生娃的時候,也歿咧。這鋪子是後頭開的,你們這些人不知道情況。”
字畫鋪子掌櫃砸一下嘴,說:“這老袁嘴緊得很呀,都沒聽他說過。不過,這無兒無女,連個婆娘也沒有的人,死咧臭咧,怕是都沒人知道啊!”
“照你這話,這光棍漢走的時候還得挑個夏裡天?臭得快,人知道得早!不過說回來,你們這排鋪子面朝北,這冬裡天陰冷的勁大。人要是真的歿在裡頭,等旁人發現,怕是頭週年都過完咧。”駝背老漢打趣說笑著,搖搖頭,轉身走了。
字畫鋪子掌櫃自顧自地嘀咕道:“那肯定是叫旁人早些知道好啊!哪怕是沒有草蓆,就是鏟一鍁土,掩埋一下也是好的,總比叫狼吃咧,叫野狗啃咧的強!”
街角處的黃道婆遠遠看著那個窄窄的門臉,黑漆漆的窄門,內心無波無瀾。她今日過來只是再次確認一下而已。
那幾年,她做夢都想弄死袁半仙,繡坊婆娘,還有郭夫人。可是她沒有本事傷到這些人的一根頭髮絲,她以為她這輩子都報不了仇。
可是現在看來,有時候報仇真的挺簡單,也挺容易。
她以為,袁半仙死在自己手下,她會害怕,會顫抖,或者會高興,可是竟然什麼都沒有。
她的心真的可以如同冬日裡的河面,又冷又硬。
徹底了卻這段前塵往事,這才只是開始,她的報仇之路還很長。
黃道婆甩甩拂塵,拐進另一條街。
不同於袁半仙鋪子所在的那條主街,這條街的巷道窄,屋子低矮,甚至有的屋子後頭還有地坑院,明顯就是給在城裡做下苦營生的租戶居住的地方。
“給我來碗豆腐腦和一個饊子。”黃道婆往一個小門臉外頭的破桌爛凳上一坐,朝裡頭忙碌的女人喊道。
“來咧——”
裡頭正在揉麵的女人停下手裡的活計,兩手往圍裙上蹭了蹭,麻利地從瓦罐裡舀了幾勺豆腐腦,又撒上蔥花、鹽,倒上醋,端了出來。
不過,她出來見坐著的人是黃道婆,立刻頓住了,隨後四處張望一下,才輕聲叫了一聲:“娘——”
黃道婆沒應聲,只是一手接過豆腐腦,說:“還有饊子!”
“哦哦,饊子在裡頭油鍋裡炸著哩,我去給你撈——”女人說著,急忙轉身進了鋪子。
“不必,我自己進去撈。”黃道婆也起身跟了進去。
這個女人正是黃道婆的大女兒,翠平。
翠平當年嫁給了離家十里地遠的莊戶人家,起初日子跟其他普通人家一樣過活。後來,黃道婆從家裡跑了,風言風語四起,翠平也受到了牽連,在婆家的日子也就難過了。
尤其翠平婆母,本身對翠平生了三個女兒沒有兒子早就心有不滿,再加上聽說翠平親孃跟人跑了,就更是對翠平橫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