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滿倉沒反應過來自己兄弟是啥意思,嘿嘿一笑,道:“想哩麼,咋不想?就是開鋪子攤投太大,咱莊稼漢沒有家底,弄不起來的。”
紀滿川低頭沉思了一下,抬頭鄭重對紀滿倉說:“大哥,你這麼些年給人做事,天天看人臉色,怕也是不容易得很。要是過完年,我們在村裡賣藥材、賣艾絨啥的情況好,到時候我們給你湊些,你還是自己開個鋪子吧!”
紀滿慶立刻支援道:“對對對!大哥,你是應該開個鋪子咧!這麼多年,你人也熟,上慶州府或者鳳翔府進貨,路你也熟,道道啥的都摸上咧。自己開個鋪子保管賠不了,自己當東家,再不受旁人的哈哈氣(害氣)。過完年,我們就是把鍋頂到頭上去賣,也要給你湊錢開鋪子!”
一旁的紀滿囤不住點頭,說:“大哥,我沒有滿川和滿慶掙得多,但是沒有多的,少的我也是能湊出來的。另外,出力跑腿,我可是比他倆都強。”
“二哥,你意思我跑腿出力不行?你看看我這大長腿,都趕上馬咧!”紀滿慶笑著嚷嚷道。
炕上的趙雲霞一聽紀滿囤的話,眼裡立刻噴火一般地死死盯著紀滿囤。
可是紀滿囤根本沒給她一個眼神。
剛剛說另家的事,她就想跟紀老爺子爭論一下,他家另家的時候,除了幾隻爛窯,啥都沒有。如今老院子這邊情況好了,紀滿川有錢幫著給紀滿慶蓋一院子地方,咋就不能照顧照顧他二哥家?
還有紀滿囤這個瓜子,自己還在地裡刨食,都沒錢蓋房,倒要幫襯起縣裡的大哥咧!
簡直就是屎盤牛(屎殼郎)爬到稈盤裡,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但是,礙於先前她已經把紀老爺子和楊氏得罪得很深,如今也不敢太過造次。再加上剛剛紀永樺、紀永柏兩兄弟不停地拉她衣角,示意她別說話。所以她只能咬著牙,吞下氣,等著回家和紀滿囤說道說道。
紀滿倉被幾個弟弟這一番話說得感動到想哭,他說:“行,有兄弟你們這些話,比給我錢都讓我舒坦。開鋪子的事不急,等我自己先攢摸些銀錢,到時候真的要開,不夠再朝你們伸手。”
“成!大哥,你只管開口,多少兄弟都給你想方子湊!”紀滿川保證道。
夜深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大家坐著聊了很久,紀永周幾個小些的娃娃都已經東倒西歪,眼睛睜不開了。
外頭北風呼嘯,雪花飛舞,門口的柴火堆也已經熄滅。
紀滿囤和紀滿倉兩家人兩手捅在袖筒裡,縮著脖子,呼著白氣,在寒風中抖著身子各自回家。
紀永靈躺在溫熱的炕蓆上,聽著外頭北風夾雜著雪花飄落的聲音,一時竟有些睡不著。
西北的年,一種全新的體驗。有寒冷刺骨的風和雪,也有別樣溫暖的人和事。
她翻了個身,試圖讓自己更舒服一些。
這半年來,忙碌的農家田間生活讓她淡忘了過去,淡忘了曾經的自己。
現在想想,一切如同做夢一般,不可思議。
曾經的所有,如今回想起來,她已經有種“輕舟已過萬重山”般的坦然。
唯獨……
這個大年三十夜裡,同樣睡不著的還有寧平縣城裡的林生文。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沒在家過年。
西北的年,沒有京城裡的熱鬧繁華,也沒有那麼多錦衣華服和繁複禮節,但是也挺有趣。
霍正廉和石景秀對他和霍志遠一般,霍志遠有的,他也有。但是他還是很想家,想念祖母,想念母親,也想念在大營裡的父親和哥哥們。
可是奇怪的是,他竟然也想起了紀永靈。
想她這個大年三十是怎麼過的,她過年有沒有新衣裳穿?她好像總是穿得那麼灰撲撲的,一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