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清晰,但我總覺得那是我今生聽過的最美妙的樂聲。
醒來,我已躺在行宮軟塌上,爰姑守在我身邊,塌側站著一個白衣少年,玉般的面龐微顯蒼白,溫和的眸眼柔色隱藏。見我看他,他笑了:“公主醒了就好。”
我怔了怔,想起閉眼之前見過的白衣和那人的笛聲,不由得臉一紅,瞧著眼前這個我曾驕傲得甚至並沒有認真看過一眼的少年,低聲道:“夷光大難不死,還要多謝湑君公子的救命之恩。”
湑君笑意稍斂,眸光微微一動,默了許久,方道:“不用謝。都是湑君該做的。”
那個吻,也是你該做的麼?我垂下眸,靦腆笑了,心中輕輕一顫,似喜似羞,似甜似怯,似忐忑似難安,似有絲絃滑過,流出一曲叮咚泉音。
後來爰姑告訴我,說,公主啊,那叫心動,只有對你喜歡的人才會如此。
那個時候我喜歡湑君,是因為他救了我,那個在我最危險最無助的時候跳下懸崖將我自冰潭救出的人,那個宛若天神一般讓人能依賴有依靠的人,讓我動心,真的很動心……
回頭看看,原來往事並沒有遠離,縱使煙霧重重,它還是清晰得似昨日的影子,淡淡的倦黃,透著歷久彌新的甘甜和辛酸,如今,再多一味,是令人哭笑不得的苦澀……
重重年年,八年之後突然有人來喚醒我,說:夷光,你愛的那個人,你愛了整整五年的人原來是找錯了,看錯了,愛錯了,也怨錯了,恨錯了。那我該如何,大笑一場?大哭一場?
不,不能。
前塵皆非,我心裡的人早不再是那個有“救命之恩”的他,而是陪著我一路甘苦的另一人。雖遠離,雖白髮,雖無奈諸多,但他不放手,我亦不放手,天下傾歌,也不若他與我攜手的暖。
我抿了唇,眸光倏地一定,抬起頭來,仰望碧天。
夜覽在一旁一直陪著我,只靜靜地看著我的一舉一動,一笑一嘆,並不說話。
回憶不過是光念一閃的事,待我回神時,原在山腳的那群人已靠近了山坡,正在馳馬上山。
夜覽彎腰拾起一粒石子,指尖掂量一下,忽地彈出射向晉穆的方向。
黑衣飛動,晉穆旋身逃開後,猛地掉頭朝山坡這邊望過來。
夜覽笑著向他招手。
我一把拉下他的胳膊,怒道:“你幹什麼?”
“打個招呼!”夜覽彎唇,滿面無辜。
山下晉穆回頭囑咐了身後眾人幾句,眾人飛馬馳過,他卻停在了原地,抬頭望著我和夜覽的方向。
夜覽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道:“我先走了。想來你必定有話和他說,我幫你攔下了他,你們好好聊聊!”言罷不待我回應,他已飄身離開,墨青長袍如風掠過,剎那不見其影。
我呆了呆,轉過頭來,看著山下的人。
碧天高闊,煦日暖暖,遠處峰巒迭起,巖巖千仞,壁壁孤峭。偶有冷風吹過周圍蕭瑟枯竭的山林,落葉飄飛,卷帶衣袍。山上的我,還有山下的他,許久對望,凝目無語。
銀色的貂裘折射著金燦的陽光刺入眼底,一陣火辣辣的疼。那人一身黑綾裹身,鬼面張揚,目光堅定。不知覺中我似微微恍神,眸中一迷茫,恍惚中竟宛若看到了昔日那一任綃寒、雪色衣裳下的陌生少年。
晉穆躍身下馬,身影一動,瞬間便停在了我面前。人未說話,但眸子裡的笑意卻早已隱隱沉沉,彷彿訴盡千語,又彷彿什麼都不必說。
這樣的感覺讓我莫名其妙地害怕,心陡然一落,我本能地垂下眸,退後一步。
他伸出手臂拉住我,指尖自裘衣滑落輕輕握住我的手,笑問:“在帳中呆悶了麼?”
我抿了抿唇,緘默,不答他。
若是以往,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