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燈投出來的影子倒映在牆上,陳放是站,陶曉皙懸在半空,她身後和左右都沒有任何支撐,只能緊緊摟著身前人的脖子,白皙的腳背掙紮在空氣中蜷縮又繃直,她在顛來顛去的昏沉中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要蹬梯子了,她為什麼要當高高在上的女王,讓他抱她下梯子,她現在是在上了,只不過她快要死了。
她有一種感覺,她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陳放的作息很固定,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睡再晚,第二天都是雷打不動六點起床,也不用鬧鈴叫,生物鐘自動就醒了。
今天早晨一睜眼他就知道自己起晚了,冬天天亮得本來就晚,外面的天已經大亮,懷裡也沒了軟乎乎的人,她都起床了,那說明是真的晚了,陳放起身掀被下床,他上午還約了人談事情。
床下到一半整個人頓住,眼睛停在手指甲上,大紅的顏色,比牆上貼的那個紅喜字還要紅,十根手指,一個都沒落下,這個神還沒緩過來,又看到了自己的腳指甲,他半眯起眼睛,不知道是該謝謝她至少沒把這個綠色給塗到手指上去,還是該誇她這一手一腳的紅和綠的搭配。
屋裡屋外都沒有人,樓下也沒有人,電話打給她和老太太都沒人接,這個時間老太太應該是去公園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跟老太太在一塊兒。
他給她發資訊過去,【你儘管躲,等我晚上回來,咱們再算總帳。】
訊息自然是沒有回覆。
陶曉皙正看老太太跳廣場舞跳得高興,才不會回他,反正不算帳她晚上也沒多少好日子過,所以他的威脅對她來說區別不大。
她算著時間覺得他已經出門了,和老太太說了一聲,才往家走,她回去還有活要幹。
結果,她剛要拐進他們那棟樓,就看到他從樓道里出來,陶曉皙往牆角避了避,確保他不會看到她。
他手指甲上的紅很顯眼,陶曉皙自我反省是不是做的有點兒過分,但摸了摸痠疼的腰,還有自己光站著就有點打顫的腿,又覺得當時應該再塗紅一點兒,再說,她那個卸甲油就在洗臉臺上,他看不到就不能怨她了。
陳放迎面走過來一個鄰居,陶曉皙平常管他叫建成哥,建成一眼就看到了陳放手上的紅指甲,開口調侃,呦呵,陳放,你這個指甲可夠好看的,你這是要去選美啊。
躲在牆角的陶曉皙聽到這話有點臉紅,她好像是做得過分了,一個大男人塗個紅指甲確實挺不像樣子的,他應該也不會太高興被人這樣調侃。
陳放沒有任何遮掩,大大方方伸出手給建成看,「我也覺得挺好看,我媳婦兒塗的,她不是要開一個美甲店嗎,先拿我來練練手,回頭她要是開業了,還得請嫂子過去捧場。」
建成一聽他這樣說,也不揶揄了,「弟妹要開店啊,那可得去,到時候讓你嫂子叫著她那群姐妹都一塊兒去,我是不懂,不過她很愛捯飭這些。」
陳放半正經半玩笑,「那我就先謝謝哥哥和嫂子了,到時候曉皙給嫂子來一張卡,讓嫂子到店就享受貴賓級服務。」
建成大笑,那敢情好,我們家那口子就喜歡這種啥玩意的。
陶曉皙心裡一動,他大概在哪兒都有這種信口胡謅的淡定和從容,不過她有點喜歡他說話時的神情和語氣,神情坦坦蕩蕩,語氣是那種顯而易見的親暱,又帶著點兒自豪,好像她開美甲店是一件很厲害的事情。
孟青就很不喜歡她開這個店,說她是不務正業的瞎胡鬧,連一向很支援她的陶文永這次態度都有點中立。而他從知道她打算開店,就一直表現得很支援,他雖然在別的方面經常會逗她,還偶爾損上一兩句,但在這件事兒上,他從沒有說過一句讓她覺得洩氣的話,她原以為他可能也就是在她面前哄哄她,心裡也覺得她做不太成,畢竟有的時候她自己都有點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