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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顧永峰覺得自已已經把這件事忘記了。也必須忘記,人生的一次挫折說明不了什麼,生活不是還得繼續下去嗎?你只是個當兵的,你只是曾經為這個國家流過血。在每一個夜深人靜裡顧永峰都告誡自已,苦難和挫折都是暫時的,烏雲會過去,明天陽光依舊。

看見廠長小舅子的時候,張鐵嘴裡正咬著塊狗骨頭,一直以來張鐵都很低調,自小的生活環境造成了張鐵一貫被動一貫神經大條的性格。

兩人和當兵那時的性格完全不一樣了,或者說當兵的那三年是他們性格的一次爆發,一次銳變。

那天,張鐵在飯桌上咬碎了狗骨頭。

大師傅有些無奈的朝廠長小舅子說,不好意思,真沒有。這兒崽狗是鐵哥自個帶來加工的,我們這個店從沒賣過狗肉。

哦!廠長小舅子目光投注到角落了,他身後的幾個刺頭在另一張桌上坐下,狗肉雖叫人垂涎欲滴,但這幾個刺頭似乎興趣不大。

那時期吃狗肉的很少,生活水平低,普通人家,一日三餐素食,肉食是逢年過節的奢侈品。

廠長小舅子和張鐵不熟,扎鋼廠不小,幾千職工。在小舅子眼裡的都是些有地位或者是有靠山的人。

廠長小舅子很希望這個叫鐵哥的人邀請自已吃狗肉,既有面子,有顯現出身份了。當然,他不一定會吃,畢竟,狗肉動過筷子了,人也不熟,一切都是面子上的客道。

張鐵沒客道,換任何人張鐵都會毫不猶豫的邀請,在軋鋼廠張鐵的大方是出了名的。

廠長小舅子很失望,他這個保衛科幹事的身份有點跌份,媽的,這是啥人呀!小舅子心裡想,別犯著我手裡了。

這時候,小舅子看見了顧永峰。

顧永峰在角落裡,帶著冬天的棉軍帽,一年除了夏天,顧永峰都戴帽,為了遮掩頭頂的疤痕,顧永峰覺得那塊不毛之地影響形象。

我靠!我當是誰呢?廠長小舅子知道別人不邀請他的原因了。原來是這貨!

廠長小舅子一眼鄙夷,他在自已那張桌的位子上坐下時,語鋒開始夾槍帶棒。

那幾個刺頭也明白了,廠長小舅子搶顧永峰保衛科幹事一事早傳瘋了,有同情憐憫的,也有不屑一顧幸災樂禍的,更多的是在茶後飯餘一聲長嘆的,世道不公啊!有的人說。

也願不了人,誰叫他沒一個當廠長的姐夫哩!還有人說。

算了吧!一個刺頭說,他跟白頭關係不錯,知道張鐵和白頭的關係好,跟兄弟一樣。白頭的弟弟黃毛不是廠長小舅子惹的起的人物,這個刺頭算是精明的了。

算嘛算?媽的,老子還怕他不成,跟我搶位子,白搭!廠長小舅子聲音突然就大了,一飯廳人就屬他聲音震耳。不就一個食堂打雜的嗎?這幹部的位子是他能坐的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一聲清脆的斷裂聲從張鐵的牙縫間嘣出,顧永峰驚詫的抬起頭,他再次看見越戰時的軍人張鐵了。

張鐵還是那樣崴著頭,肌肉繃緊,目光象塗過血一樣的紅。

顧永峰拍了拍張鐵的手,來,喝酒!

顧永峰心如刀絞,悲憤恥辱甚至傷心,不過顧永峰能忍,連隊教官就經常教導他們學會忍,魯莽和衝動的結果就是死亡。

忍是必須的,張鐵合上眼,一杯到底。

沒事!顧永峰跟張鐵說,你能跟個沒素質的人計較嗎?我知道你不能,來,兄弟,吃肉!

顧永峰猶如嚼蠟,一盆極合口味的狗肉,已然是素然寡味。

媽的比!張鐵摔了筷子,不吃了!

顧永峰沒有阻止張鐵,他也不想吃了,沒一點心情。

張鐵拎著半瓶洋河出了門外,月光很明,雖然是春天了,眼前依舊一派冬天的景象,木葉疏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