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明年在村頭砌棟新房子,帶廚房,帶衛生間的,嘿,不叫衛生間,叫洗手間呢!城裡人雖然心靈髒,但取的名字越來越文明,衛生間都改稱叫洗手間,多有趣呀。自己積攢了錢,讓父親砌房子時,就要在房子內頭砌洗手間,不像現在農村都把茅房——唉,叫茅房,多難聽呀——砌在豬欄裡,小時候上茅房,總是要媽媽陪著,擔心大肥豬的嘴巴拱自己的屁股呢……
可可意識到自己傻想了,環顧左右,還好,都在排隊,都在急匆匆地進進出出,沒有人注意她。
她站在了買票隊伍的後面。半個小時後,買到了回漢城的座位票。
可是,中國的火車就像一頭失去保護的小象,總是拖在屁股後面,掉隊掉得厲害,尤其是四位數車次的慢車,原本九點多到漢城的,卻在差不多十一點才到。而這個時候,可可回鄉下,早就沒了班車。她只得隨火車站一位拉客的大媽,住了二十元一個晚上的小旅店,準備第二天一清早回老家。
第二章 第七節(1)
7 回家前,可可在鎮上的日雜店裡買了掛山、掃墓用的鞭炮、神紙、香燭——她要去祭拜她的媽媽。
媽媽離開他們已經有快三個月了。雖然這三個月不足一百天,但可可感覺就像三年——她在外頭艱辛覓食、度日如年,她是多麼需要媽媽的愛啊!
在這近三個月的日子裡,她不知媽媽墳頭上的草是否長起,父親有沒有將它剷除?她也不知道媽媽在天堂的日子是否安康,有沒有幸福快樂?
在鎮上,似乎是冥冥之中媽媽的福佑提醒,使她又做了一件自己滿意的事情。把手頭的八千元錢存進了小鎮的農業銀行。她想,只需交存摺給父親了,免去了錢存家裡不保險,帶著錢到銀行匯款不方便的麻煩。她知道,八千元錢對父親來說,是龐大的一筆數目,父親有生以來都沒有存過這麼多錢,以往的日子過得入不敷出、捉襟見肘,現在,這筆錢可以永遠寄存在父親的帳頭上,衝一衝沈家沒有錢的黴氣,也保佑弟弟可以成為沈家永遠的驕傲,成為村裡二千多人永遠的驕傲。事實上,可以高考上了一本線,是這許多年來村裡唯一一個上一本線的大學生——可以成為村裡二千多人的驕傲已成事實,剩下的只是讓這個驕傲無限延長。
雖然這筆錢就像可以說的不光彩,但是,對於他們這樣一個家庭,對於她這樣的一個弱女子,看著父親一年一年地衰老,看著父親為弟弟的學費而愁眉苦臉,看著自己的家鄉生不出金蛋銀蛋,她可可急在心裡,疼在身上,她除了年輕,除了貌美,除了青春,又有什麼辦法?歷史上的文成公主、王昭君,不也是為了江山,為了父親,為了家天下,而用自己的美貌、自己的青春,換取家庭的興旺——天下的太平麼?
而自己雖然沒那麼偉大,不也是為了家庭的興旺和幸福麼?!
何況,她並沒有主動去賣,她這八千塊,是不得已為之。
可可買了一些父親從來捨不得買的水果和食品,還有蔬菜和新鮮魚,大包小包地回到了家裡。她算了一下,這些食品和蔬菜,才花她不到五十塊錢,比在珠江便宜多了。
她的家,是一棟破舊的三間泥牆房,牆正面就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枯萎得沒有一點生氣了,靠北邊的牆基和牆基以上幾尺距離的位置,因大雨的敲打,已經洗去了泥磚的半邊臉,暴風雨刮來,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
可可的腳步沉重地踏進去。
堂屋裡,父親在弓著身子切豬草,他坐著矮小的凳子,本來就駝的背,幾乎駝到了豬草盆裡,而背躬上的那塊骨頭,清晰而突出,像是山頭的一塊脊柱石。父親的手像松樹一樣粗糙,右手的大拇指裹了一塊膏布,不知又是被什麼擦傷。在可可的記憶中,無論是父親的手,還是母親的手,總是貼有膏藥,總是厚厚地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