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就在黑洞洞的房間裡直挺挺地坐在床邊,動也不動一下,盯著自己的手。
胡不歸剛想說話,又怕突然出聲再次嚇著他,於是把自己這邊的音量慢慢地調大了一點,讓這邊風雨的聲音慢慢地增大,好叫他聽清楚。
果然,片刻,蘇輕動了一下。
胡不歸把音量調回去,著才問他:&ldo;你怎麼了?&rdo;
蘇輕好像反應有些遲鈍,不知道是因為剛睡醒,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聽見問,足有四五秒才反應過來,慢吞吞地掃了程未止一眼,輕手輕腳地起身去了衛生間,把門帶上,然後靠著牆坐下來,這才低聲說:&ldo;就是睡不著。&rdo;
胡不歸皺起眉來,儘量把他的聲音放柔了‐‐儘管聽起來還是很粗聲粗氣的:&ldo;是一直睡不著,還是突然驚醒?做惡夢了麼?&rdo;
蘇輕又半天沒回答,好像坐在那發呆似的,聯絡器能大致檢測到他的精神狀況,即使胡不歸不是專業的醫護人員,也看出他現在所有指標值都處於一個特別低的狀態,忍不住叫了他一聲:&ldo;蘇輕?&rdo;
蘇輕茫然地應了一聲,伸手掐了掐自己的鼻樑:&ldo;嗯,太晚了,我不大清醒,你剛才說什麼?&rdo;
胡不歸聽出他說話的語速明顯比白天慢了不少,帶了一點鼻音,於是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蘇輕無意識地伸出手指在沾了一點水汽的鏡子上畫著,鏡子裡的年輕人好像被抽掉了一半的靈魂似的,眼神顯得有些遊移,臉頰蒼白,額前的碎髮長得壓住了眉毛,顯得更加萎靡不振。
&ldo;都……有吧。&rdo;他說,&ldo;我想到一些事,也不知道是自己想的,還是做夢夢的,有點迷糊。&rdo;
&ldo;你想到了什麼?&rdo;胡不歸問,問完了又自覺還是有些生硬,於是硬生生地在後面加了一句,&ldo;方便跟我說麼?&rdo;
蘇輕先是點點頭,隨後好像有些費力地想了一會,苦笑了一下:&ldo;你一說我又忘了,剛才大概是睡著了吧?&rdo;
胡不歸透過鏡子,觀察了一下蘇輕,忽然覺得眼前的這位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從白天裡那麼積極、膽大得讓人頭疼、又貧又缺心少肺的小孩,變成了一個跟他說句什麼都半天才反應過來瓷娃娃。
蘇輕的眼神懨懨的,帶著一點說不出的茫然和厭倦,不跟他說話,他就能盯著一個地方看半天,動也不動,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去睡覺。
胡不歸心裡一沉‐‐知道這是出問題了,陸青柏警告過他,即使蘇輕看上去像是經過一次&ldo;盛宴&rdo;什麼事都沒有,顯得罕見的牛掰,可他們都知道,對灰印,特別是二型灰印,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他的精神上必然還是會受到創傷,只不過不像其他人表現得那麼明顯。
胡不歸就停下車,把眼鏡上掛著的水擦乾淨,再次搓了搓凍得麻木的手,深吸一口氣,像哄孩子似的說:&ldo;你去床上躺著,我講個故事給你聽,一會就睡著了,好不好?&rdo;
蘇輕&ldo;哦&rdo;了一聲,卻連動也沒動,仍然直眉楞眼地坐在那,跟鏡子裡的自己大眼瞪小眼,被傻帽衰神附身了似的。
胡不歸又耐心地跟他說了一遍:&ldo;你回床上躺著。&rdo;
蘇輕打了個哈欠,他現在沒有一個動作不慢,連眨眼都好像放慢鏡頭似的:&ldo;……你說吧,我懶得動。&rdo;
胡不歸想了想,切斷了和其他地方的聯絡,省得隊友們晚上做惡夢,然後放慢語速,十分老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