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啟程前的那段時日,仿若被命運那隻無形卻雄渾有力的巨手,猛地捲入了一場熾熱且狂躁的旋風之中。日子似脫韁之馬,奔騰得讓人應接不暇,他的腳步匆忙得堪比那被孩童抽打得停不下來的陀螺,在京城的各個角落來回打轉。可每一日,又都好似被一位匠心獨運的畫師,用飽蘸色彩與故事的筆觸,填充得滿滿當當,勾勒出一幅徐徐鋪展、活靈活現的市井長卷。
這幅長卷,色彩斑斕得直晃人眼目,街頭巷尾的販夫走卒、朱門府邸內的達官顯貴,皆被賦予了鮮活的生命力,躍然紙上。瞧那街頭,賣糖人兒的手藝人,靈巧地擺弄著手中糖稀,須臾間,孫悟空、豬八戒等形象便栩栩如生,引得周圍孩童歡呼雀躍,小手舉著銅板,爭著要將心儀的糖人兒收入囊中;再看那綢緞莊,一匹匹綾羅綢緞在日光下泛著華光,掌櫃的滿臉堆笑,招呼著進進出出的夫人小姐,介紹著料子的上乘質地與新穎花色。而達官貴人們的府邸,則是另一番景象,雕樑畫棟間彰顯著威嚴與奢華,門房小廝昂首挺胸,對訪客的身份細細甄別,稍有差池,便冷面相對,將人拒之門外。這般人間煙火與朝堂權謀相互交織的紛繁景緻,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蜿蜒遊走、肆意蔓延,編織出一張複雜而迷人的大網。
且看那與多隆及一眾侍衛們的相聚,那場面,活脫脫就是市井酒肆中最為癲狂、肆意的狂歡盛宴,熱烈的氛圍仿若熊熊燃燒的烈火,足以讓寒冬臘月的冰雪瞬間化作潺潺流水。暮色恰似一塊被天神從天邊緩緩扯來的巨大灰布,輕柔且悄無聲息地籠罩住四野,不多時,華燈初上,暖黃的光暈仿若一群靈動俏皮的小精靈,在街頭巷尾歡呼雀躍,蹦跳著、暈染開來,給京城的夜披上了一層朦朧且溫馨的紗衣,如夢如幻。
就在這如夢似幻的當口,多隆那仿若洪鐘般的大嗓門,在侍衛營中驟然炸響,聲波滾滾,吆喝著手下趕忙去邀韋小寶,那急切的模樣,好似晚一步韋小寶便會消失不見。地點嘛,是一處隱秘於京城深巷之中的小院,四周高牆巍峨聳立,猶如忠誠無比、身姿挺拔的衛士,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紛擾,將塵世的嘈雜統統擋在牆外。院內,幾張厚實古樸的木桌,隨意又自在地散落各處,透著一股灑脫不羈的江湖氣。桌上大碗烈酒擺得滿滿當當,酒液在燈下泛著瀲灩波光,恰似一泓藏著無數豪情壯志與熱血故事的深潭;堆成小山的熟肉,滋滋冒油,香氣霸道得很,仿若一條條無形的繩索,直往人鼻腔裡鑽,勾得肚子裡的饞蟲紛紛鬧騰起來,好似在扯著嗓子催促這場盛宴快快開場。
眾人眼巴巴地盼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門口方向,一瞧韋小寶身影出現,“呼啦”一下全起身,動作迅猛得如同山林中受驚的飛鳥。眾人扯著嗓子吆喝,推搡著、簇擁著他走向主位,那熱情勁兒,仿若周身燃起了熊熊烈火,能把人給“燒”得暈頭轉向。韋小寶滿臉堆笑,嘴角咧到耳根,雙手抱拳,作揖不迭,嘴裡妙語連珠,與眾人寒暄打趣,詼諧言語似連珠炮般蹦出。眨眼間,那原本可能存在的一絲生疏感,就像春日暖陽下的殘雪,消融得沒了蹤影,彷彿他從未離開過這熱絡得發燙的圈子,依舊是那個與大家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韋爵爺,親密無間得如同手足。
待眾人七手八腳把韋小寶按在座位上,多隆那蒲扇大的手重重拍在韋小寶肩上,“啪”的一聲脆響,仿若爆竹炸開,爽朗笑聲震得人耳朵嗡嗡響:“韋爵爺,您可算來了!咱這宮裡啊,近日又鬧出好些讓人笑破肚皮的趣事,您且坐穩嘍,聽我細細嘮嘮。”說罷,多隆清了清嗓子,眉飛色舞地講起來,臉上神情豐富得如同在戲臺上唱大戲的名角。
“先說那小太監,平日裡看著機靈得像只小獼猴,那日不知怎的,仿若被鬼魅迷了心智,鬼使神差闖進御膳房,正撞上幾個老饕太監圍著御膳偷吃,那陣仗,跟餓狼撲食似的,眼睛放光,腮幫子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