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子因為身體的交纏零零碎碎,卻比任何時候都痴心。沈雁沒有回答,只是左手摸索過去抓住了他揪住枕套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在那裡完全鬆動之後接過那隻手掌,最後十指相扣。
兩人的一生似乎也在手指交錯的時刻緊緊纏到了一起。
在寂寥的初冬之夜,四下沉靜,任何一點細微響動都聽得一清二楚——況且他們本來便對聲音很敏感。
兩個人濃重的喘息,布料之間的摩擦,以及床板隨著他們一遍遍的衝撞所發出的隱晦的嘎吱聲,聲音與聲音交織在一處,彷彿放大了一百倍般清晰。床單像是經歷過一場動亂,揉攘得不成樣子,可上面的每一道褶痕都印證了他們第一次把自己完全交付給另一個人的迫切。
沈雁卸去衣物的身體有成年男子的硬朗,比齊誩想象中的更結實。
汗水從他剛挺的輪廓上淌落,在兩人之間劃過一道筆直的光,接二連三打到齊誩身上,然後又在兩具肢體的交纏間被細細磨碎。
頭髮也弄溼了。
髮根已經被一層汗浸過,燈光附著其上,當對方的手順著髮絲的軌跡慢慢撥過去,那種溼漉漉的黑色與金色就彷彿繅絲那樣一絲一縷相纏相繞,髮質如同打過薄薄的蠟,呈現出一種蠱惑的光澤。
沈雁把頭埋在齊誩頸側,髮梢正好碰到那裡的面板。每當他深深抽。送一下,那些烏黑的發綹便要若有若無地掃一遍齊誩的喉線,每根髮絲下面都撩起了一團濃烈的欲。火,連成一片火海。
對於齊誩而言,火海之外還有另一片海。
那片海不一樣。
那片海里的他恍恍惚惚之中化作一隻觸礁的船,無法前進亦無法後退。海潮正值洶湧之時,一遍又一遍重重地拍打船舷,把船身推到礁石上,隱隱感覺到痛。他無力掙扎,只能隨波逐流,在捲過的浪尖上虛脫似地一沉一浮。
但是,並不可怕。
心裡面反而很明白,這片海……本來就是自己的歸宿。
當最後一口浪狠狠地撞過來,船身終於在海浪巨大的衝擊力下碎裂,開啟自己,海水一下子湧了進來,填滿了原來的船體。那時候才體會到,漸漸平靜下來的海其實很溫暖——甚至,有些灼熱,慢慢地流向船艙深處。
海潮退去後,船的殘骸沉入泥沙,與其融為一體。一切迴歸寂然。
因為前後的溫差,齊誩微微瑟縮了一下。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背後並沒有柔軟的海沙,只有凌亂不堪的床單。
兩個人分開的過程像一個被放慢了十倍的鏡頭,從沈雁的手鬆開他的手,沿著他的腰線撫下去,到把他託到自己身上去為止,都那麼漫長而體貼。在完全出來以前,沈雁還輕輕再頂一下,齊誩喉中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呻。吟,慢慢軟化在他懷裡。
一度失去焦點的視線終於聚焦回來,天花板上迷眼的燈光回到清澈顏色,靜悄悄地印在牆壁上。
此時的他們渾身濡溼,覆蓋著一層淡淡的鹹味,還真的像剛剛從海里撈上來的人。
齊誩喘著氣,軟綿綿地躺在床上,伸出手臂輕輕攬住沈雁,讓他把頭很自然地靠在自己肩膀下方。兩個人像兩團浸過水的布料糾纏在一起,一時間難捨難分,連從中剝開的空隙都沒有。
□的刺痛變成鈍痛,不再明顯,心頭卻莫名湧上一股澀澀的失落感。
“……沈雁。”
沒有回答。
“……沈雁。”他又嘶啞地喚了一聲。喉嚨過於乾燥,說話的時候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叫出這個名字能讓他安心。
太久沒有得到回應,齊誩忍不住抬起頭,想要看看他。
這時,頸窩裡忽然有什麼東西打了下來,涼涼溼溼的,讓他一時怔住。起初只有一兩滴,接著越掉越密,他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