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的吧,”齊誩一動不動注視著他,眼睛噙笑,“只要你願意寫,我就一定會回覆你,對不對?”
他不作聲,端著書的一雙手有些微微發抖。
手稿部分的字,都是這個人一個一個打進電腦,潤色,排版,設計,最後成書的。這麼大的工作量,一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齊誩瞞著自己,不知道抽什麼時間悄悄完成了這一系列動作。
這時候,齊誩忽然輕輕抬起手,撫上他一邊臉龐,低聲哄著:“哎,哎,別這樣,把書頁打溼了可怎麼辦?”
這時候,才發現臉上溼溼的,卻止不住。
因為真的擔心把書弄溼了,只得默默聽憑齊誩的手拭乾自己的眼角。
齊誩一邊動作,一邊低低笑出聲來,呢喃道:“以後……如果你繼續寫,我也會繼續回覆,然後每年你過生日的時候我們就把上一年寫出來的整理整理,像這樣裝訂成冊,一本一本擺進書櫃裡面,直到把我們家的書櫃擺滿,好不好?”
無論多少本。
無論多少年。
滿滿地記錄下去,直到他們之中一個寫不動了,另一個也回不動了,便能定格在永恆的時光中。
正文 第152章 【尾聲】
他曾經半開玩笑似地對沈雁說,書櫃裡的日記一年年積攢起來,有種祈福儀式的味道——每放進一本,他們面前的道路彷彿就會越走越順,日子也會越過越好。
這麼說當然只是出於一種樂觀向上的態度。
但,一切就像約定好的那樣,一年又一年地在他們身邊應驗了。
第一本日記放進去後,農曆年也不知不覺近在眼前。大年二十八那天中午,他正隨同新聞攝製組在省城火車站那裡匆匆趕製有關春運返鄉客的特別節目,一個電話應情應景地打了過來。他怔怔地盯著來電顯示半晌,第一次沒趕上接,第二次沒勇氣接,第三次才獨自一人走到一片空曠的牆角處緩緩接通了。
【你過年期間,抽一天回來】。
電話裡父親如此說。
用稍稍有些冷淡的、命令式的口氣說出來,卻已經是父子倆形同陌路的這幾年來,他從父親口中聽到的最親切的一句話。
他不記得自己當時有沒有答應,怎麼答應的……那短短几分鐘的記憶似乎被刪除過一樣,只能由別人後來轉述給他,說他回到錄製現場的時候一對眼睛全是紅的,可把大夥兒嚇了一跳。
因為這樣,他沒辦法馬上回到鏡頭前,默默冷靜了好一會兒才得以繼續拍攝。
直到工作全部結束,他看著火車站人來人往匆匆而過,紛紛登上回家的列車,這樣的場景忽然像一根柔軟的刺輕輕紮在心口上,這才在回單位的車上一個人坐在角落,放任自己淚流滿面。
那年初一,他陪沈雁過。
那年初二,他一個人收拾好行裝,準備搭大巴回老家。前去送行的沈雁直到他上車之前都緊緊握著他的手,臨別時只說了一句話。
“今年你一個人回去,或許明年、後年、還是哪一年,我們就可以兩個人一起回去。”
沈雁說了“或許”,並不是肯定。
但是有了“或許”,他忽然覺得他這輩子對於“回家”這件事有了那麼一點盼頭,儘管微微有些苦,卻不是無盡的無望。
……
第二本日記放進去後,那一年的夏天結束時總共三期的《陷阱》也全部製作結束了。
原有的人,後來的人,劇裡的角色根據情節安排來來去去然而劇外的朋友卻一直在,所有人都堅持到了最後,將這個劇完整地呈現給聽眾。完結那天,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注視著最後一期標題上的【完結】二字,心緒久久無法平定。
銅雀臺那版無授權的《陷阱》一直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