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劉景濁已經注意到他很多天了,經常就躲在不遠處,偷偷看著卦攤兒這邊兒。瞧見有人買走了符籙或是算完卦後笑著離開,小男孩便愈發眼熱。
只比桌子高一個頭的小男孩,站到劉景濁對面,皺著眉頭想了好久,這才一咬牙,掏出三個銅錢。
三枚銅錢落在桌上時,小男孩彷彿洩了一口氣,但當他鼓起勇氣開口時,那股子朝氣,便又將他洩了的氣補了回來。
小男孩鼓起勇氣,脆生生問道:“道長,能不能幫我算一算,我爹孃轉世投胎了沒有?”
劉景濁將三枚銅錢撥到自個兒眼前,笑了笑,輕聲道:“你叫顧慢慢是吧?你爹孃已經轉世投胎了。”
小男孩又問道:“那我爹是不是還會娶我娘?”
劉景濁點了點頭,小男孩又問:“那,我來世還能不能做我爹孃的孩子?”
劉景濁一皺眉,沉聲道:“送了你一卦了,不要貪多。”
沒想到小男孩一咬牙,扯開了袖子,取出縫在袖子裡的三枚銅錢,放在桌上,直視劉景濁,“告訴我。”
劉景濁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小男孩哇的一聲就哭了,扭頭狂奔離去。
此刻那個白衣少女正好與家人返回,少女皺著眉頭看向劉景濁,滿是厭惡神色。
劉景濁微微眯眼,少女當即渾身顫抖,也不知怎麼回事,就直愣愣倒地不起。
劉景濁傳音道:“你才什麼境界?就這麼不把自個兒當人了?父母健在,你哪兒來的臉把自個兒的往神仙行列裡擠的?回去叫你師傅來找我,我倒要看看,他是怎麼教徒弟的。”
少女父母嚇到半死,趕忙抱起自家孩子,忙不迭往家跑去。
他們當然有能聯絡松鳴山的法子,或是點一柱香,或是燒一道符籙,總之,昨天那白衣中年人,很快就會到黃灣的。
姜柚抱著白小喵返回,路上正好瞧見了痛哭狂奔的顧慢慢,就問怎麼回事兒。
劉景濁說完之後,姜柚皺著眉頭說道:“你前面兩卦肯定都是騙人的,為什麼不再騙一次,讓他至少高興高興。”
劉景濁抬起頭,反問道:“你姜柚什麼時候也會顧及他人感受了?”
少女一愣,卻聽見劉景濁說道:“要是我說可以,他下輩子還能做他爹孃的孩子,顧慢慢是會很開心。但開心過後,他就會去給他的爹孃當兒子了。斷了他的念想,也是斷了他的死志。”
少女沒說話,只皺著眉頭會去屋子裡,晚飯也沒吃,劉景濁當然不會叫她。
她生氣在於那句反問。
這天夜裡,劉景濁正在翻書,一道白衣身影走進了客棧院子。
劉貝站在門前,抱拳開口:“道友,在下劉貝,松鳴山修士。不知我那徒弟哪兒得罪了道友,若是有,劉某替弟子致歉,還望道友高抬貴手。”
門吱呀一聲開啟,中年道士抬頭看了一眼劉貝,輕聲道:“進來說吧。”
等到劉貝進屋,劉景濁輕輕合上書籍,藉著晦暗燈光,輕聲開口:“松鳴山口碑不錯,我都聽見了。但道友教徒弟的法子,我看得改改。一個連靈臺都未築起的劍修胚子,就敢對著親人以外的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道友覺得合適嗎?要是這般,即便日後成了劍修,一個自認為是神仙的劍修,會是個好事兒?”
劉貝深吸一口氣,重重抱拳,這次是真心實意的。
“多謝道友點撥,是我太寵著她了,回去後我會多加管教,還望道友饒了她這次吧。”
劉景濁又翻開書,淡然道:“叫她自個兒來我這兒一趟。”
劉貝這才緩和一口氣,再次抱拳,輕聲道:“多謝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