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家三口,正又哭又笑的緊擁在一起,渾然不覺房間裡其他的一切。他們關上房門,靈珊細心的把門上“禁止會客”的牌子掛好,就和邵卓生走下了樓,走出醫院的大門。
街道上,那秋季的夜風,正拂面而來,帶著清清的、涼涼的、爽爽的秋意。他們站在街頭上,彼此對視了一眼,邵卓生說:“我忽然覺得很餓,我猜你也沒吃晚飯,我請你去吃牛排,如何?”“很好。”她一口答應。
於是他們去了一家西餐館,餐廳佈置得還滿雅緻,人也不多,他們選擇了一個角落的位子,坐了下來,靈珊看看邵卓生,說:“我想喝杯酒。”“我也想喝杯酒!”邵卓生說。
他們點了酒,也點了牛排。一會兒,酒來了。邵卓生對靈珊舉了舉杯,說:“你平常叫我什麼?”“掃帚星。”“不是。另外的。”“少根筋。”“是的,我是個根筋。我今天才發現一件事,我不過只少了一根筋,你少了十七八根筋。這還不說,你還是個無腦人!”
“什麼叫無腦人?”靈珊問。
“你根本沒有頭腦!你一定害了缺乏大腦症!”
“怎麼說?”“怎麼說!還怎麼說?你如果有頭腦,怎麼會把那本愛桐雜記拿來?這也罷了,你居然把韋鵬飛父女帶到醫院來,導演了這麼一場好戲!現在,人家是夫婦母女大團圓。你呢?以後預備怎麼辦?”“我?”靈珊茫茫然的說了一個字,端起酒杯,她喝了一大口,忽然笑了起來。她笑著,傻傻的笑著,邊笑邊說:“是的,我是個無腦人,我害了缺乏大腦症!”她凝視著邵卓生,笑容可掬。“對不起,邵卓生,我忽略了你!哈哈!我抱歉!”她用杯子對邵卓生的杯子碰了碰,大聲說:“無腦人敬少根筋一杯!”她一仰頭,喝乾了杯子。
邵卓生毫不遲疑,也幹了自己的杯子,一招手,他再叫了兩杯酒。“你猜我們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問。
“我不知道。”她仍然邊笑邊說:“我今天沒有大腦,什麼都想不清。”“我們現在是——”邵卓生啜著酒,說:“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胡說八道!”靈珊也啜著酒。“我們早認識四五年了,怎麼叫相逢何必曾相識!”“你還能思想,你還剩一點點大腦!”
“不,我是用小腦想的!”
他們相視而笑,一碰杯,兩人又幹了杯子。靈珊叫來侍者,又要了兩杯酒。“這樣喝下去,我們都會醉!”邵卓生說。
“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靈珊喃喃的念著,抬眼望著邵卓生。“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阿裴愛喝酒,鵬飛也愛喝酒,原來,酒可以讓人變得輕飄飄的,變得無憂無慮的。而且,會讓人變得愛笑,我怎麼一直想笑呢?”
“你錯了!”邵卓生拚命的搖頭。“酒可以讓人變得愛哭,阿裴每次喝醉了就哭。”“不一定,”靈珊也拚命搖頭。“韋鵬飛每次喝醉了就發呆,像木頭人一樣坐在那兒不動!”
他們相視著,又笑,又舉杯,又幹杯,又叫酒。
“喂,靈珊,我有個建議。”邵卓生說。
“什麼建議?”靈珊笑嘻嘻的。
“你看,我們兩個都有點不健全,我是少根筋,你是無腦人,我們又都是天涯悽苦人,又都認識好多年了。乾脆,我們組織一個傷心家庭如何?”
“傷心家庭?”靈珊笑得咭咭咯咯的。“我從沒聽過這麼古怪的名稱。少根筋,我發現你今天滿會說話的,你的口才好像大有進步。”“因為酒的關係。”“唔,阿裴醉了會哭,鵬飛醉了會發呆,我醉了就愛笑,你醉了就愛說話,原來僅僅醉酒,就有形形色色。”“怎樣呢?”“什麼怎樣呢?”“我們的‘傷心家庭’!”
靈珊抬眼凝視邵卓生。
“哦,不行。”她收住笑,忽然變得一本正經。“邵卓生,我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