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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嶼做了一個很熟悉的夢,小時候他常常陷在這個夢裡不願醒來,醒來後偷偷窩在被子裡哭。夢裡他回到七歲,他爸爸揹著他上山去畫蝴蝶,他只有一支光禿禿的鉛筆,畫在舊報紙邊邊角角的空白上,如果能有一張便籤更是如獲至寶,隨便一件小小的事就能開心好幾天。

開心是多麼輕鬆的事,家裡再窮也餓不著他,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他爸爸專門騰出一個抽屜,寶貝般將他的每一幅不知所以的簡筆畫擱進去……

媽媽問:“你藏著那些個破紙片幹嘛呢?”

爸爸抱著他舉得老高,“我們為嶼以後會成為大畫家,我得把他的手稿藏好。”

媽媽笑罵:“爺倆都傻乎乎的!”

村裡只有一個文化人,只有一個老師,那就是他柏為嶼的爸爸。柏老師是全村最受敬重的人,他為當爸爸的兒子感到自豪,村裡人都說他們父子倆整天都樂呵呵的,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廢話,他是他爸的兒子,怎麼可能不像?

沒有了爸爸以後,他在箱子底發現了幾幅爸爸畫的素描,畫上的人是媽媽,漂亮極了。

大人們沒有讓他看到父親的遺體,他只看到母親幾度哭得暈倒。家裡的頂樑柱垮了,母親一病躺了幾個月,要不是捨不得年幼的兒子咬牙硬撐下來,差一點兒就撒手人寰了。那段日子全靠鄰里資助,大家都說:“小為嶼,你是男子漢,你要堅強,不要哭,照顧好你媽媽。”

他很懂事地點頭:我不哭,我要堅強,從此以後我是家裡的男子漢,我會照顧好媽媽。

可是,他還很小啊,他才七歲呢,他想要爸爸,想要個人依靠。

天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他迷迷糊糊地將眼睛撐開一條縫,淚水不停地流,喚了聲:“爸……”

沒有人應他。

爸,居然有人說我不是你兒子?誰敢說不是我打誰去!他又喚:“爸?”

還是沒有人應他。

段殺把柏為嶼放進車後排,正要掙脫出來到前面去開車,柏為嶼以為他要離開,驚恐萬狀地死揪著不放,一迭聲喊:“爸!爸!”

段殺頓了頓,躬身鑽進車裡關上車門,把柏為嶼抱在懷裡,緩聲哄道:“睡一覺,我帶你回家。”

柏為嶼凍得格格錯齒,眼前一抹黑,也沒有多餘的話,只是不停地顛來倒去喊爸爸,他無憂無慮的童年定格在七歲,如果爸爸一直在,該有多好!他有很多話想和爸爸說,他希望累的時候能有個比他更強悍的靈魂暫時幫他撐住天地,讓他歇一歇。

段殺探身到前方開啟暖氣,接著在狹小的空間裡費勁地脫光柏為嶼身上的溼衣服和褲子,再把自己的衣服全脫下來穿到對方身上,又掀起座椅罩把他裹得像個襁褓裡的嬰兒,這才重新抱緊他。

柏為嶼暖和些許,臉依然白如紙張,迷茫地睜著溼潤漆黑的眼睛,唸叨不休:“爸爸,爸爸……”

段殺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含含糊糊地發出幾聲哄小孩似的鼻音,嘴唇貼上他的面頰輕輕呵熱氣。

柏為嶼的手從裹得嚴嚴實實的布料中伸出來,冷冰冰地攀上段殺赤 裸溫暖的肩膀,他的意識略清醒一些,摸摸段殺的臉,又嗅嗅對方身上的煙味,不再喊爸爸了。

段殺吻了吻送到自己唇上的手指,又沉默著吻了吻他潮溼的眼角,調整了一下姿勢以便讓兩個人相擁得更緊密些。

柏為嶼喚道:“段殺。”

這回有人應了:“唉。”

他伸長脖子,努力把臉頰貼著對方的臉頰:“段殺……”

段殺再一次應他:“唉,我在呢。”

於是,他摟緊了段殺的肩,使勁把臉埋進對方的肩窩裡,恨不得和他的愛人融合在一起,整顆心都安穩下來了。

大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