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唐小糖。”蘇長衫一字一字的說。
君無意一怔,喉嚨中湧起血腥的味道,雙眸籠霧朦朧如碎。
“她來為你找藥,”蘇長衫彷彿要用話語在君無意心上再割一刀:“被容弈殺了——你卻,幫助殺她的仇人逃走!”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君無意說得急了,微微喘息。
外面士兵們訓練有素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君無意心神一緊,突然推著輪椅到門口,袖風將門重重關上。
“我來是要告訴你——”
蘇長衫只錯愕了片刻,冷冷截斷他的話:“外面,是你的左翊衛軍來了?”
他已聽出了腳步聲。
“軍隊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在洛陽找到你——想來皇上很需要你。”蘇長衫緩緩站起:“他們不是來緝拿你的,是來保護你的。是與不是?瓦崗軍和農民義軍的戰火點燃了半壁江山,大軍被高麗戰場消耗殆盡,朝中無大將,皇上比誰都心急,所以此番朝廷不是要殺你,而是秘密迎你回朝——楊廣對你既疑且用,他更怕義軍比他先找到你。”
頃刻之間,他竟將事實推斷的分毫不差。
“至於毫無用處的蘇長衫——誅殺朝廷封疆大吏,殺無赦。”蘇長衫面無表情的說到下一句話,君無意頓時僵住。
“唐小糖為我而死,她是我的女人。誰阻止我為她報仇,誰就是我的敵人。”
四周一片死寂。
君無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歉疚和自責幾乎要將他的脊背壓彎,他不知該怎樣來面對他的朋友,如果可以,他願意立刻以自己的性命來換唐小糖的——
有些傷口,比鮮血更紅;有些愧疚,比死亡更重。
“你有你的職責,哪怕你帶了軍隊來緝拿我,我也可以不怪你,”蘇長衫的身影紋絲不動:“但你維護你的親人,我要為我的女人報仇,只這一點,誓不兩立。雖然——以前我們是朋友。”
君無意愕然聽著他的最後一句話,眸子茫然,似乎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軍隊擂鼓之聲激越砸落在窗欞。“啪”地一聲響,蘇長衫抬袖揮開手邊的瓷器,碎片四濺:“但以後不是了。”
君無意臉色死白的看著一地碎片,每一個碎片都映出他自己。
蘇長衫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已大步走出門去。
“蘇同——”君無意反應過來,推著輪椅急切的衝到門口,一隻手攔在他和門之間:“如今你處境危險,不能出去!”
蘇長衫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彷彿在看一個笑話。
不信任的眼神,如同一記耳光甩過來,君無意耳際嗡嗡轟鳴,只覺一口濁氣堵在胸前讓呼吸艱難。
“讓開。”蘇長衫冷冷道。
“……”君無意唇齒一動,強壓下逆湧上喉頭的鮮血。
你是我的朋友,過去是,現在是,一生都是——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在蘇長衫那樣冰冷的注視之下,君無意的話被生生壓在了胸口,但他墨石雙眸裡已全是破碎,濃烈的痛苦勝過了任何言語。
蘇長衫緩緩閉上了眼睛。
君無意冰涼的心口泛起一絲希望,這一刻,他整個人都如同被劍尖挑在絕壁上,瀕臨萬丈深淵。
下一刻,蘇長衫睜開眼,慢慢的、從容的說了一字:“滾。”
君無意全身的血液在瞬間涼透,坐如青山挺拔的身影,就彷彿被人當胸打了一拳。
蘇長衫甚至不屑於再看他一眼,大步便要出門去。君無意身形猝然一晃,掙扎著推動輪椅攔在他身前:“你不能出去!我知道唐姑娘的死對你打擊太大……”他劇烈的喘息:“……無論你怎樣恨我,我須保你平安!”
“能不能出去,由我自己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