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緣未斷,該來的,總會來。該放下的,也總要放下。”
霍皙回頭,莞爾一笑,神情與當年頑劣少女甚是相似:“師父,當年您說我有些慧根,不如您留我在這山裡,跟著一起修行吧。”
老和尚慈祥一笑,起身送她出門。
“進山門易,只因佛門始為俗人開。出山門易,只因佛渡塵世有緣人。”
老和尚抖落抖落身上的袈裟,邁著沉穩的四方步走遠了:“你雖有慧根,卻與我無緣,走吧走吧……”
……
三月中旬,萬物都有回暖跡象。
霍皙從禪院出來,風一吹,還是被凍得打了個寒噤。
已經初春,她仍穿著長及腳踝的黑色羽絨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一頭又厚又密的長髮有幾縷被吹起來刮在臉上,太陽西斜,她單薄的影子被深金色光芒拉的老長,襯得人越發孤獨。
她下了山,站在半山腰,從羽絨服兜裡掏出打火機,背對著風口,給自己點了支菸。
霍皙生的白,透亮的白,也美,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眼眶很深,眼睛也大,睫毛濃黑捲翹,她想事情的時候眼神會放空,睫毛微顫,盯著一個地方,好似蒙著一層霧氣,等你想仔細看個究竟的時候,偏偏那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珠兒又帶著那麼股孩子似的清澈。
她安靜抽菸,歪著頭,手裡不自覺地轉著打火機,打火機是深棕色的,有些年頭了,算是老古董,有不少劃痕,煙是上好的蘇煙,別名叫軟金砂,狠狠抽了一口,兩片飽滿的唇瓣含住菸嘴兒,淺白色煙霧又淡淡噴出來,帶著她特有的漫不經心。
她想著老和尚對自己說的話,跺了跺發冷的手腳,去摸揣在褲兜裡的手機。
拿出來一看,全是未接電話和資訊。
她把抽了一半的煙彈進旁邊垃圾桶,一邊回電話一邊下山,步子邁的很大,電話也很快就被接通了。
那頭是一道很爽脆悅耳的女聲:“去哪兒了你?找了你一天。”
“上山,剛下來,手機放了靜音。”
聽筒裡確實隱約有風聲,陶蓓蓓開著車,乾脆問道:“今天晚上給你接風,想吃什麼?要不我先去接你,然後再定?”
“吃什麼都行。”下山下的急了,霍皙有點喘,她嘴裡呵出一團團白色冷氣。“你不用來接我,我自己開車去。”
“屁!”
陶蓓蓓說話習慣一點都沒變,噠噠噠跟個機關槍似的。“三年沒回來你知道北京變什麼樣兒了嗎你!自己開車來,我怕你都沒開進市區就已經跑丟了。”
“實在找不著我用導航,你把地址發給我就行。”
“行吧,那就這麼定了。”
剛要掛掉電話,陶蓓蓓在那頭忽然又喊了她一聲:“霍皙!”
“哎。”霍皙應了一聲,趕緊又把電話貼回耳邊:“怎麼了?”
沉默了好長時間,聽筒裡才傳來陶蓓蓓甕聲甕氣的動靜:“我真想你。”
霍皙鼻子一酸。
媽的,丫可真煽情。
她又說:“我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真的,你不知道我們有多高興。”
說完大概也覺得自己這話有點酸,陶蓓蓓嘿嘿一笑,趕緊掛了電話。
霍皙攥著手機,原地愣了一會兒,等回過神來,也加急腳步下了山。
今天這山上確實和往常不一樣,有點太靜了,靜的都嚇人。早上來的時候她以為是太早了,遊客都沒到,沒想到走的時候停車場也只有自己一輛破吉普和一輛黑色轎車。
霍皙拉開車門,好奇心作祟,往那車上看了一眼。
轎車沒掛牌兒,是一臺很老的紅旗,現在在街上已經看不到幾輛了,車底下站著兩個人,穿制式黑大衣,站姿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