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你那一陣痛,美得天地不容
付子祺在淋浴間沖澡。泡沫都打了兩遍。樊如全無聲息,很有耐心的樣子,在外面等嗎?付子祺不知樊如是否有等過別人,或者是否有別人這樣等樊如。繼續等下去,樊如還能興趣不減,不會厭倦嗎?到這會兒大概才八點多。就這麼開始嗎?要什麼前戲嗎?至少是不是該看個片?付子祺在心裡想著,想不出個所以然。前面樊如是說要,可也沒說馬上要。急著洗澡的好像是自己。
看著自己的身體,比起三年前,顯得更文弱了吧,曾經肌肉的線條都模糊了。擦去鏡子上的霧氣,那雙早已失去傲氣的眼睛無可奈何地望著自己。眼瞼下的細紋,把目光都修剪得憂傷。手沿著顴骨,下頜,滑到鎖骨,再要往下,想象馬上就是樊如撫著那裡,付子祺終於停了下來。
付子祺想自己還是見好就收吧。如果樊如樂意,或許還有下次。如果沒有,那也只能作罷。躲在這裡拖拖拉拉又有什麼意思呢?
大酒店就算是浴巾也不一般,吸水特好,付子祺三下兩下就把自己擦乾,穿上浴巾走出來。
窗簾已經拉上,吊頂的小射燈和地燈,落地燈,層層燈光裡,樊如卸了妝,把長髮也放下來,盤坐著靠在床邊的貴妃椅裡,宛如淨室裡的一尊神像。
樊如看著付子祺,浴衣裡外的帶子都系得嚴絲合縫,但踏著拖鞋的雪白的腳,纖長的腳踝,併攏的小腿,給慾望揭開一角。她看來有一點緊張,等待拆封,還是那樣新鮮誘人。
付子祺走得緩慢,三年的距離,步步驚心。時間像只在付子祺身上流過,再見樊如,一如初見,樊如的笑,樊如的溫柔,從來看似妙手偶得,卻只在天邊,任人頂禮膜拜,潛心浸潤。
付子祺靠到樊如身邊,手輕顫著,探向樊如側臉,又微微屈起手指,在半空中定住。樊如看著付子祺的動作,心絃彷彿被撥動了。樊如握住付子祺的手,貼著自己垂下的髮絲。樊如似乎聽得到付子祺的喘息聲。
一呼一吸,是往事如風流轉,起初是清的影像,到最後只剩下渾濁的官感。付子祺眼前逐漸模糊,樊如便落入溶溶的燈光。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人生已然錯過許多。一遍遍編織謊言,“錯過才是對的”,試圖扭轉內心,何其徒勞。如果對即是錯,錯即是對,曾經發生的不可改變,現今往後,也一早鋪成軌跡。
此時此刻,纏繞著彼此的呼吸,手背的壓力,手心的觸感,赤裎的肉體掩藏在浴衣下的溫度,潮溼魅惑的氣息,無一不像焦炭,一刻不停地被捲進火塘,呼吸又沉又急,心臟擂動如飛轉的氣缸,渾身上下都是燙的,已然失控超速,就不必去想靜止,也再沒有回頭。
付子祺反握住樊如,喉頭滾了一下,俯身將樊如摟進懷裡,拼盡全力地吻下去。
摟著的,像摟不住的,吻著的,像吻不到的。
樊如從來沒有,只是一個吻,要到天荒地老。牆紙或是地毯的紋路一直蔓延到雪白的面板上,盤旋著,束緊著,吐出了枝椏,開出了花。汗水像雨一樣沿著背脊蜿蜒而下,溪流匯成江海混沌滔天,陷落的,高聳的,分不清哪裡是淵,哪裡是岸。漫過胸口,攀上鎖骨,沖刷眉眼,沒過頭頂。廣廈淪落傾圻,光影融匯一體。
襯衣從腰裡滑出,付子祺終於探手,貼在樊如蕾絲的胸衣帶子上。付子祺浴衣的帶子早已被抽開,樊如絲質的衣料貼著付子祺,卻擋不住火一樣熾熱的溫度。樊如微微抽身,開啟付子祺的雙臂,浴袍便滑落在地。
“躺下。”
樊如的聲音輕柔地像一陣風。
付子祺被樊如蠱惑著,壓迫著,坐在床上,床太軟,便陷進去。緩慢地向床頭挪動,像在雲海裡遊動的魚,身體是那樣纖弱靈動,又是那樣仔細沉重。夢一樣的幸福,兩邊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