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荒唐?”燕綏之問。
聞言, 顧晏動作頓了一下,兩手撐著水池邊緣轉過頭來,目光沉沉地看著他的眼睛。
燕綏之自己又笑了, 他用指關節輕輕敲了一下額頭, 糾正道:“不對, 我為什麼會問這個,我應該問什麼荒唐想法?”
他的聲音也不高, 也許是夜裡櫻桃園的氛圍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放鬆又憊懶的情緒。
這種帶著笑意的溫和語氣, 總會讓人產生和他交心相談的慾望,毫無保留。
但是顧晏卻又斂回了目光, 繼續沖洗著手指。
燕綏之懷疑這大概是顧晏洗手花費時間最長的一次, 快到他自己那種非正常的程度了。
“你不會想聽的。”顧晏頭也不抬道。
燕綏之“嘖”了一聲, 但沒有包含任何不耐煩的成分。他只是……又有了午餐時候那種被輕撓了一下的感覺,藉助這種語氣表達出來,“我想不想聽我說了算數吧,怎麼你還替我決定了?”
顧晏:“嗯。”
“嗯什麼?”燕綏之哭笑不得, “打算把法庭上拿捏心理的那套用在自己老師身上?”
“現在我是名義上的老師。”顧晏說。
可能他低沉的嗓音太適合櫻桃園的夜色了, 頂嘴頂得燕綏之一點兒也氣不起來。
他眯著眼琢磨了片刻, 道:“我總覺得我問第一句的時候, 你是打算回答的。後來多說了一句……你就改主意了?”
顧晏終於站直了身體,抽了一張除菌紙擦著手上的水跡,輕輕的水流聲隨著他的動作停下。他腳尖一動, 轉過身來。這麼一來, 就燕綏之成了面對面。
欄杆箍出來的地方並不大,原本也只是供一個人洗手的石臺。這樣四目相對地站著, 而顧晏又微微垂著眸的時候, 空間似乎驟然又小了一圈, 明明是露天,卻莫名有了點兒逼仄感。
燕綏之靠著欄杆的上身下意識朝後微讓了一點,碰到了豎欄上纏繞的青藤。
那根延伸出來的花枝就在他臉側輕輕晃動。
顧晏看了他一會兒,又把目光移到花枝上。
他隨意地伸手輕託了一下,晃動的花枝安靜下來,“你以前對這種東西毫無興趣。”
“哪種?”
“這種‘別人的陳舊且無關痛癢的想法’。”顧晏平靜地說。
燕綏之愣了一下。
事實上顧晏說得沒錯,他不喜歡被探究,同樣也對探究別人沒那麼多興趣,除了在法庭上,他對別人的想法並不關注,更何況還是不知多少年前的,早就已經過了時效的想法。因為那些對他產生不了什麼影響,好的壞的他都不在意。
但他現在就是產生了罕見的探究心。
在法庭上舌燦蓮花的燕大教授到了這時,意外地有點不知道怎麼解釋這種心理,或者說不知道怎麼解釋更妥當。於是他避重就輕,把問題丟回到顧晏身上,“你究竟偷偷給我下過多少定義?”
“偷偷”這種詞摁在顧晏身上莫名有點兒逗,燕綏之問完,眼睛裡又漫上了笑意,清亮中帶著一絲促狹。
顧晏:“……”
別人喝了酒多少有點兒興奮,他卻看起來更沉斂了,好像將正常人應該會有的失控和放肆都被他更深地壓了回去。
燕綏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所以……你所謂的荒唐想法,也是這種背地裡偷偷下的定義?貶義的那種?”
“不是。”
顧晏答得斬釘截鐵。
他對燕綏之的這句問話似乎並不意外。
說完,他轉頭衝不遠處的樹叢道:“別躡手躡腳地做賊了。”
喬的腦袋從樹叢後面探出來,一臉懵:“我已經把剎步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