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手摸了摸馬頸,觸指處汗漬濃郁,顯然自鄴城至此,接連狂奔了一百四五十里之後,這些上等戰馬也已到了精疲力竭的當口。
反之,韋孝寬等人每遇驛站便即更換健馬,那些馬匹雖然比不得他們胯下這些上等戰馬,但勝在體力充沛,接二連三下來,差距當然越拉越大。
副將亦知不大可能追得上了,不由低聲問道:“還追不追?”
樑子康咬牙切齒道:“追!事關大帥謀劃,怎能不追?”
驛長湊過來賠笑道:“小人已備下好酒好肉,諸位將軍下馬暫歇片刻再執行公務也不遲啊!”
聞著驛站裡邊順風飄蕩出來的酒肉香氣,旁邊幾個高手相互使了個眼色,先後開始起鬨“既然追不上了,何必再浪費力氣?”
“是啊,是啊!”
“弟兄們又累又渴,歇息片刻也不什麼事!”
這些人本就是歸屬於尉遲迥直轄的帳下高手,不受樑子康等人節制,一個個又自視甚高,生死搏殺固然不含糊,但紀律性也難以恭維,全不像樑子康等將領那般恪守軍令。
樑子康與副將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思——這些蠢貨既然開了口,咱們豈非求之不得?回去後大帥若是降罪,那就吧罪責全推到他們身上!
於是乎,樑子康故意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在眾人希冀的目光微微點頭,“戰馬乏力,吾等暫且修整片刻,飽餐一頓,待得戰馬恢復些許力氣再行追擊!”
話雖如此,但這一休息就是半個時辰。
等到他們千餘騎重新啟程,追趕到第四個驛站時,韋孝寬等人已領先了整整一個多時辰的路程,幾乎就是近百里。
這次樑子康也懶得再裝腔作勢,徑直揮手下馬,眾將士一窩蜂湧入驛站再次大吃大喝起來,心照不宣地把追擊任務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
傍晚時分,韋孝寬等三路人馬在洛陽郊野會師一處,終於齊齊鬆了口氣,即使尉遲迥麾下的高手及精騎再猖狂,也不可能來硬撼洛陽重鎮。
一路狂奔三百多里,比六百里加急猶有過之,連馬匹都換了上十次,這滋味可絕不好受!
韋孝寬正要率隊進駐洛陽城休整,驀地胯下馬兒狂吠一聲,馱著他穿過一片小樹林,直抵一座矮丘腳下。
矮丘頂上,一著藩王織金盤龍袍的高雅身影負手而立,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浩然氣概。
韋孝寬渾身劇震,目光閃爍一下,強壓心底驚疑,斷然下馬躬身一禮,“末將拜見吳王殿下!”
幻魔一號伸手虛引,淡淡道:“老將軍不必多禮!”說著如有實質的眼神在韋孝寬身上徘徊不去,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意味。
一時間,韋孝寬只覺五臟六腑都給看個通透,渾身上下再無秘密可言,不由大為警惕,斟酌著道:“不知吳王殿下不在揚州納福,來此何干?”
幻魔一號微微一笑,“孤王受尉遲迥之邀,北上鄴城一遊,不想半路無意間遇見老將軍智勇無雙,先是格殺叛將,巧避陷阱,後又以酒肉計打發追兵,著實深諳兵法人心,盡顯一代名將防範,令孤王心中不勝欣喜,忍不住邀老將軍前來一見。”
韋孝寬不動聲色,“吳王謬讚了。”心裡卻對對方無形無影間控制戰馬馱他來此的奇異手段忌憚非常。
“老將軍不必過謙……”幻魔一號擺了擺手,“若非五六十年來,北方改朝換代彷彿家常便飯,無有長久之帝,恐怕老將軍早已是北朝第一名將,甚或是我中原第一名將!”
語氣中大有遺憾之意。
儘管韋孝寬飽經風霜,心智堅若磐石,更善用離間計,等閒不為所動,聞得此言亦不自禁地心生共鳴,大增知己之感。
無論武功才情,還是兵法韜略,韋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