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實說。
“是他們配不上你。”收拾出一堆衣服來扔到我臉上身上,楊寬站得高高的,居高臨下俯視我,“跟我出去,這趟準沒錯。”
☆、第 4 章
原來楊寬所說的出去玩,是跟他的教練和隊友們一起喝酒。從他們見了面握手和擁抱的姿態可以看出,楊寬是真心喜歡他們,這是很不容易的,如果你真瞭解他,便會明白,這世上的東西,能讓楊寬喜歡,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覺得楊寬今晚的眼睛特別美麗,喝了酒,在夜店包廂燈光下,透過那些瘋狂旋轉的光和影,無聲地凝望我。好像他是來自很遙遠地方,心裡藏著很多傷心事,有許多話想對我說。可是我一走近,那些幻象就消失了。
“周灼過來,”楊寬打了個酒嗝,粗魯地充我扔過來一隻空酒瓶子。我排開萬難,甫一過去,就被按倒在沙發上,冰涼的杯沿摁上來,灌了一大口冰酒。
“咳咳,嗆,”眼睛看不清,手忙腳亂踢打他。這種淺度數的葡萄酒兌西梅汁還挺好喝的,一會兒過後,我留戀地舔舔嘴唇。
“呵呵,”楊寬輕笑著按住我下巴,重重地擰了一下。“賤。”
“楊寬,楊寬,你喝醉了嗎。”
“我從來不醉。”
楊寬的兄弟們聚上來,噼裡啪啦扔過來好多酒令和骰子。楊寬被圍坐在他們中間,身邊擺滿食物和籌碼,不時回過頭來望我一眼,再揮舞手臂繼續玩,神采飛揚,哈哈大笑。他在一段時間內每押必中,一段時間後又逢賭必輸,都不怎麼在乎。叼著煙,四處往他的兄弟們身上灑雪茄,一隻木匣空了,就叫另一盒,伏特加威士忌上了十好幾輪,他們說只有膽不夠的人才喝龍舌蘭金和香檳。
球隊的年輕壯漢們怒吼著,將潑了一身酒水的楊寬推到我面前。楊寬一把將我摟到他胸口,揉著我脖子,一字一句慢慢說,“周灼,我快瘋了。我快瘋了,你知道嗎?”
我不清楚楊寬是怎麼躺在我身邊,十好幾個大老爺們又是蜷在一起抱成一團睡了多久。到後來我也被教壞了,胳膊上掛著一串酒瓶子,肩膀上扛著楊寬手臂,隨大流慢慢地從夜店滾出去。一群流浪漢攔了數輛計程車,殺到長安街。那時候還沒有什麼國家大劇院,我們在空無一人只剩哨兵的街道上從東到西,百鬼夜遊。
那晚的天 安門是我見過最美的天 安門,不是紅色,而是黃色,城門樓子抹了蜜似的。“我見過最美的天 安門,”我喃喃地念叨著作家的話,飽含熱淚地感動。有什麼東西盛開了,我不知道。我從未像那一刻一樣意識到我的青春就在此刻,像一朵花一樣,層層疊疊,轉瞬即開。可是我的喉嚨哽咽,我的舌根喑啞,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樣的話,才配得上這樣輝煌壯麗的流逝。
“我愛北京天 安門,天 安門上太陽昇。”我喝口酒,忽然唱出來。一轉眼,抹淚道,“我就是個有理想的人,你們嘲笑我我也不會放棄……楊寬,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土。”
“你不土。”楊寬說。他和我一起背靠背,像兩團爛泥一樣,坐在天 安門廣場前抽菸,四周沉默的哨兵英俊瀟灑,挺拔如神。我不會抽,手中夾著一隻痙攣,點也點不燃。楊寬奪過去,往自己嘴上嘬了兩口,再塞到我唇邊。他粗壯的手腕自如地蟄伏在膝蓋上,銀青色打火機在月夜之下離奇恐怖,有如巨獸。
“你在想什麼呢。”我問他。楊寬說,他父親最近訊息不太好,這幾個月聽說在監獄內,好幾次想自殺。我鼓勵他,說楊伯父肯定會挺過來,一切終將會過去。
“他為了你也一定會挺過來。我相信他,就好像我相信你一樣。楊寬你幹什麼?”
“周灼,記著這一晚。”楊寬將我按到牆角,兇狠地在我脖子上啃咬。
那幾天過得真是,除了需要吃飯和大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