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幾日卻是個噩夢,如巨石落古井,突起波瀾。若不是計遙,她此刻恐怕已經自絕於柳梢閣。想起舒書,她竟不禁打了個寒戰。原來世間還有這樣的男人,與計遙截然不同。計遙若是光風霽月,他就是那臭水溝渠,想到這裡她暗自懊惱,方才應該仗著計遙撐腰,狠狠罵他幾句解氣的。
想到這裡,她心裡方稍稍舒暢些,漸漸平靜下來。
她躺下來,蓋上被子,想到計遙剛剛曾在這裡歇息過,被子彷彿尚有餘溫,有一種讓人安心安定的氣息,正如久病的人盼來良藥,終於心定如水。
她唇邊掛上一絲淺笑,思緒漸漸淡遠,朦朧入了夢。
天色早已大亮,計遙站在小詞的房門前,手指抬起又落下,來回幾次,終於敲了敲。沒動靜。
他看著自己的一雙赤腳,無奈,再敲,還是無動靜。
他心裡一驚,推開門,看著被子裡蜷了一個人,頓時舒了口氣。
他輕輕走到床前,穿上靴子,一抬眼見她還在睡著,床前落了一地的晨曦,她的眉心蹙成一團,有個小小的陰影。
他嘆了口氣,其實心裡也是後怕不已。
那日,他看了信就下山,問了許多人卻不知道定州有個畫眉山莊。後來他找到小周,才知道畫眉山莊原在京城,在江湖上近兩年才興起。
他快馬趕到京城,不到半日,打聽到了畫眉山莊,卻被下人告知主人去了柳梢閣。待他知道柳梢閣是個青樓,只差心肺俱裂。
還好,上天厚待,她安然無恙,不過看來嚇的不輕,竟有些犯糊塗,昨夜,那一吻還有那一句話,著實嚇住他了。其實,她不糊塗的時候也不多。想起她兩年中的無數糊塗事,他唇角有些翹,好笑又好氣。
她翻了個身,低低呻吟了一聲,眉頭更蹙了蹙。被子裡露出斑斑點點的一塊紅色。計遙一驚,輕輕挑開被子。只見她的一隻腳纏了布,隱隱有血跡。他摸了摸,骨頭完好,再一回想,昨夜走路好似也無大礙,終放心,在桌前坐下,等她醒來。晨光從窗戶前一寸寸滑過。她的眉梢漸漸舒展,睫毛下的眼珠轉動了幾下,眼簾細細開了一道縫,象是三月新剪過的韭葉,細細軟軟。
他悄然出了房間,掩上門。
小詞伸伸腰身,醒來的瞬間又是一陣驚悸,轉瞬看見桌子上的一個包袱才鎮靜下來,一切都過去了。有他在。
他的靴子已經不見了,想必已經來過。此刻去了那裡?
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心裡一喜,嘴角翹了起來。
計遙推門進來,手裡一個托盤,飄來米粥的清香,她餓了一夜,吸了吸鼻子,心裡的歡喜更甚。
“快吃吧。”
他為她盛好米粥,放在桌子上,又剝了一個雞蛋放在碗裡,雞蛋瞬間沉沒在白白粘粘的粥裡,象是提起的心又安安生生地放在心胸之間。
小詞就這麼看著他的背影,他的背並不寬厚,卻挺拔如嶺,讓人安心,似乎天若塌下,他隻手能擎。
她慢慢走過去,站在他的身後,很想伸開雙臂環住他的腰身,貼在他的背上聽他的心跳。可是,想起空空臺上的那個吻,想起昨夜他的落荒而逃,她只有苦笑。
“吃了飯,先去買一匹馬。”
“為什麼?”
“我怕馱不動兩人。”
小詞咕噥了一聲:“昨夜不就馱動了。”
計遙不吭,兩人共乘一匹,只怕過幾天就要傳出某某俠侶闖江湖的閒話。他卻是不好明說,小詞是個隨心所欲的性情,自小又在山裡自由慣了,那裡知道人言可畏。他扭頭看了她一眼,指指桌上的粥。
“買了馬再給你買件衣衫,你這樣子可趕上小叫化子了。”他眼中明明帶了憐惜,口氣卻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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